申克特意定了闹钟,早早地起床换好衣服。看见陶灼华出来,赶紧出门迎上去,“这么巧,去晨练啊?”
天有些阴,空气中弥漫着苇草的清香和一丝寒凉。陶灼华像只小鹿般轻快地在前面跑,申克在后面竭力追赶。一直跑到了绿杨芳堤尽头,两个人站在码头边,陶灼华舒展着四肢做拉伸,申克躬着身子,双手拄在膝头大口喘粗气。
“申克,问你个问题。”
“什么?”
“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突如其来的发问让申克一激灵,完全打乱了他早已设计好且在心里反复练习的对白,竟一时语塞。
水面被微风搓出皱皱的鱼鳞纹,有两只燕子不时疾飞略过,剪尾在水面划出一道道涟漪。陶灼华望着那双燕,轻轻地道:“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反而会让我觉得遗憾。”
“为什么遗憾?”申克抬头痴痴地望着她。
“因为我觉得你这个人吧,还不错。高大帅气、文质彬彬、有礼有节、坦诚踏实,错过了当然遗憾喽。”
“那为什么要错过呢?”
“因为……你看那两只燕子,”她指着水面,“它们春天飞来,秋天飞走;还有这芦苇,春天变绿,秋天变黄。一切都年复一年地顺着节气轮回,不同的时节就会发生相应的变化。每个人心里都有颗感情的种子,到了合适的季节自然会萌芽、成长、开花、结果。对于我来说,上一季已经过去了,而下一季还没有来。”
“哦……”申克听得似懂非懂,一脸迷茫。
“其实我想你既然参加了这个团,就该不虚此行。不希望你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觉得我们能成为不错的朋友。还有,别再纠结于你那个大学女同学了,过去的即使能回来,味道也不一样了。”她说的风轻云淡,申克心里却阵阵翻腾,不知是刚才跑的太猛还是怎的。
“对了,我发现宋小蓓好像对你挺有好感的,还有那个肖经理也不错,你可以考虑考虑哦……我们回去吧。”她看看申克莞尔一笑,扭头往回跑。
申克却再没力气追了。
早饭后下起了雨,不大却细密,把院中树上的桃花瓣打下来不少,纷纷落在树下,远看如铺了层淡粉色的薄纱。宋小蓓追着老董屁股后面,问昨晚他和肖莲之间有没有发生什么,老董懒得搭理她。
肖莲说原计划是大家分两组去赛龙舟,但现在天时不济、人员不齐,只能作罢。几个人又不想白白闷在屋里,肖莲想了想忽然一拍手,“有了!我带你们去赏雨中莲乡吧。”
雨中的莲乡显得格外宁静,没有乡音,没有风鸣,没有雁唳,静得能感受到雨滴和花瓣飘落水面的声响。天水之间飘摇着一条小画舫,三哥和大妹子戴着斗笠穿着蓑衣,一个撑船一个摇橹,不紧不慢、优哉游哉。画舫里支了碳炉煮些荷叶茶、莲子茶,还准备了中午涮火锅的食材。几个人喝茶赏景,小蓓说老董你要把酒拿来就更应景儿了。
申克倚着窗框呆呆地看着远方,坐在旁边的肖莲轻拍了他一下,“想什么心事呢?”
“哦……没什么,看燕子呢。”
肖莲看看外面,“哪有燕子?你看花眼了吧?对了,你昨天晚上的诗词写得真好,有机会还得多切磋切磋。”
“你过奖了,纯属是看到你写了那么美的词儿受到的启发。那大补诗挺补的吧?”
肖莲一笑:“太补了,快流鼻血了。你看到的都是我有感而发时依葫芦画瓢写着玩儿的,其实诗词特别是宋词对韵律平仄要求很严格的,我那顶多是附庸风雅套个词牌和句式,算不上宋词。”
“法无定法,能把自己的心情表达出来让人明白就好了。再说都过去一千多年了,当时唱宋词的曲调曲风都失传了,没必要拘泥不化。好像我用打火机点火和钻木取火,做熟的饭别人吃着味道没什么两样,好吃就得了呗。”
肖莲点点头,“说你是歪理吧,可又好像有点儿道理。”
老耿在给姚渺讲些文学修辞之类的东西:比如形容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相爱,他的朋友会说“你遇到了坠落人间的天使”,而他的情敌会说“一朵鲜花插到了牛粪上”,同一件事用不同的方式表述会给人不同的感觉。姚渺傻傻地问那我遇到你可不可以说“花仙子踩到你拉的屎上了”?耿晨哭笑不得,听见这边聊诗词,突然灵光乍现似的说此情此景我想为你吟诗一首。姚渺说那你吟吧。
《致姚渺》
匆匆地,匆匆地,
妈蛋!船儿走了,
你雨中的背影远了。
张开眼看不见你,
才记得你已远在他乡,
睫上垂下的泪滴,
化作窗外模糊了视线的烟雨。
闭上眼感受着你,
只相隔着拥抱的距离,
心头哽咽的温泉,
倒映着三生石上清晰的印记。
盼望着,盼望着,
我艹!船儿近了,
你雨中的脚步近了。
诗吟完了,姚渺陷入沉思。良久,她问老耿:我是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