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来到餐厅，点完了菜，话匣子慢慢的，也就打开了。
“一一也快回来了吧？”女人间，孩子是最能拉起家常的话题，张莉妈妈自然是要问问李一的情况，以示关切。
“他得等到圣诞假期才能回国。不过也快了。本来呀，我是打算圣诞的时候和他一起回来的，这不是听说老院长的状况，才决定提前回国的。今天见到老院长的样子，真是难过，还好提前回来了，不然，会抱憾终生啊。”杜书说着说着，眼角又有点湿润了。
张莉妈妈紧忙安慰：“好了好了，怪我怪我，又惹你伤心了。”
杜书也连忙解释：“不是的，是我自己的原因，就是一想到刚才老院长的样子，心里难过。”
张莉妈妈顺着话把接到：“要说啊，老院长也算是有福气的了。虽然老人家一辈子无儿无女，但是有你和震霆这样孝敬她，让她的晚年老有所养，而且是极尽安乐，试问，就是亲生儿女，也做不到这样呢。都说好人有好报，书书，你这么善良，老天都会保佑你的。”张莉妈妈满眼的虔诚，说的动容。
杜书很不好意思的说：“我哪里有嫂子说的那么好。老院长将毕生的心血都付出在孤儿身上，这本身就是积德积福的事情。没有老院长，也许就没有今天的震霆。我只是和震霆一起，尽我们的一份心力而已。”
菜陆续上桌，三人动起了筷子。
张莉忙不迭的给妈妈夹菜，给杜书倒水，很是周到。记得杜书喜欢喝热热的玉米汁，特地吩咐要了一壶，临倒之前，又摸了摸壶身，确保是温的，才倒进杜书的杯子里。平日里都说张莉情商低，现在看来，可一点也不低。挺灵光的一个小脑瓜儿在那，只是她想用不想用罢了。
杜书看着张莉忙前忙后，忍不住夸赞：“莉莉现在真是长大了，懂事了。记忆里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瞧瞧，这才几年的功夫，人长得更标志了不说，做事这个细心周全的劲头，真招人喜欢。”
天底下没有妈妈听到别人夸赞自己孩子不高兴的。张莉妈妈合不拢嘴，不过还是谦虚的说:“莉莉这孩子，打小就孝顺。不过呀，去了JC之后，长进更多。说起这个，还得感谢震霆，给了她很多历练的机会。咱们在家再教育，也是小家子气，再宠点惯点，更难成才。可是去了公司就不一样，尤其是JC这样的国际化公司，视野更加开阔，见的都是大世面，标准和要求也都明明白白、说一不二，那才叫锻炼人哪。她升任地产集团行政人事经理这两年，更加成熟稳重了。等震霆回来，我和你广全大哥可得好好谢谢你们夫妻俩。”
杜书一听张莉妈妈把话往工作上扯，不禁猜想：难不成不满足于现状，还想升？找她说情来了？
杜书莞尔一笑：“嫂子净说笑，还得是人家莉莉自己素质好，又肯努力，哪里是我跟震霆的功劳。是金子到哪里都能发光，还是嫂子你会生。”杜书拍拍张莉妈妈的小臂，羡慕的说。
“要说努力，这点莉莉还真不用谦虚。说实话，她去JC之前，我就在想，顶多坚持个一年半载就得累的打退堂鼓。毕竟大公司，平台大，压力也大，这很正常。我甚至还和你广全大哥悄悄商量过，等到她坚持不住了，还是送她出国留学去。没想到啊，这个小妮子，不但坚持下来了，据说还做得不错，竟然还升职了。有个这么努力的女儿，我也是很欣慰啦。”
本来杜书是想把话题往别的地方引的，可是张莉妈妈这么卖力的往工作上靠，杜书再不接招，就显得不近人情了。
行吧，见招拆招，一味的刻意回避，也不是办法。
“莉莉现在工作节奏还那么快吗？我这离开JC业务圈也有些年头了，天天在家相夫教子的，好多事情都生疏了。”杜书想暗示她们，自己已经不管JC的事了，有些事情，不方便的，还是不要开口，不然她也爱莫能助。
张莉妈妈怎么会听不出来呢？不过，张莉妈妈心里更加明白，杜书人虽然离开了JC，但是有那么多双眼睛帮她时时刻刻盯着JC的一举一动，她这走了的，和留下了的没什么两样。
听到杜书的问话，张莉有些腼腆的说：“咱们JC业务范围遍布全球，怎么可能不忙呢？不过越忙越是好事，说明咱们的业绩也好，咱们员工也喜欢这种忙忙碌碌的氛围，特有效率，也特有成就感。最近这不是年终了嘛，事情更多，大家都连着加了好久的班了。”
杜书这听了半天，感觉张莉母女俩还是如鲠在喉，没把要说的话说出来。总不会是连续加班来诉个苦？得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是自己开门见山吧。
“那么，莉莉在工作上有没有觉得力不从心的地方，或者需要阿姨给你建议的地方？”杜书就差问她：到底工作上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张莉没想到杜书会问的这样直接。跟妈妈对接一个眼神，立即心领神会。
张莉妈妈示意张莉可以说了。杜书是何等的精明，恐怕今天在怡养院遇到，她就该有所察觉了。自己刚才这一通生拉近拽，杜书也一定听出端倪来了，才会这样一语中的。如果自己还是东拉西扯，反倒会显得不真诚，坏了好事。
“阿姨，您是前辈，要说JC的事儿，十个八个集团高管也不及您一个人看的明白。”张莉先按照之前妈妈教的，一顶高帽子给杜书戴上。“所以啊，我最近还真的碰到一件事儿，闹不明白，想听听您的看法。”
“什么事？”杜书洗耳恭听，但愿别是什么爆炸性新闻。转念一想，不会的，自己那么多耳目，如果真有大事，耳报神早来了，还至于从张莉嘴里告诉她吗？。
“昨天，我们接到集团通知，要把地产集团行政人事总监的编制从新一年度的经营预算里拿掉。这事儿，不知道您知道吗？”张莉故意问的小心翼翼，好像自己走漏了消息似的。
杜书先是揣了个疑问：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拿掉？再一想，也是，一个职位，空了那么久，拿掉就拿掉吧，好在不是什么大事儿。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杜书这话也是真的，她的耳目，基本的安插在财务和业务口，说白了，公司跟钱有关系的地方，她都安插了哨兵。唯独赵静红的后勤版块，她很难、也觉得没必要盯得太紧。所以这事儿，她是真不知道。
“不过，”杜书接着说：“这个编制拿掉也不算什么大事吧，毕竟也是空置了好久，有与没有，差别并不大。”
张莉原想着杜书会拍案惊奇，没想到，被自己妈妈说中了，杜书听到这个消息，还真的如此淡定。张莉在佩服自己老妈的同时，也开始按照妈妈教她话，说给杜书听：
“阿姨，其实要说这个编制拿掉，表面上看，是没有什么直接影响。毕竟这个职位从您走了以后，总裁就一直空着，也没要求招新人。我们都猜想，总裁肯定是觉得，谁都没有您能胜任，自然也就没人能入得了眼。可是吧，如果把这个编制拿掉，那么咱们地产集团的行政人事系统构架就会有别于其他系统了。您看，财务系统有个财务总监，业务系统有个营销总监，运营系统有个运营总监，这么一来，咱们地产公司要实行扁平化管理，就很难了呀。难道要让我一个小小的经理和总监们平起平坐吗？还是说行政人事系统不参与地产高层管理了呢？”张莉谆谆善诱。
“所以，你想说什么呢？”杜书大概猜到了张莉的中心思想。
“所以，我在想，会不会这是集团大领导们的战略，先把行政人事系统的总监编制拿掉，运转一段发现没什么异常，紧接着就会朝财务、业务、运营系统下手，把这些总监统统拿掉，实行之前提到过的垂直化管理？”张莉紧紧盯着杜书，一字一句的说。
杜书慢慢的靠到椅子上，半天，没有说话。
这一层，确实是刚才张莉说到一半她才想到的。
震霆这几年在集团里大力推行改革，很多体制上的事情，都仿效国外公司。因不伤筋骨，且有益于集团发展，杜书一向当做不知道。
可是，如果真如刚才的判断，实行垂直化管理，砍掉那几位总监，相当于断了她的眼线。要知道，财务总监是她的堂哥，运营总监是她的大学同学，那都是她一手提拔起来的，目的就是要他们为自己效力。也是因为抓住了大头，除了总监，下面的经理主管她并未刻意谋划，所以说，如果总监编制都拿掉了，自己一时间连一个可用之人都找不到了。
张莉和妈妈把杜书的表情尽收眼底。果然，有人比她们更在意这个看似寻常的编制调整。那么，他们也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毕竟，这件事，自会有人出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