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时虽然没被景灵四分五裂，但离这也不远了。此时他倚在还算完好的一面墙上，整个人成了半个血人。
这并不是他托大或是因诸多顾虑放水的结果，而是眼下季时能做到的最好。
不过这所谓的“最好”，也只是他使出全力后，将将保住自己的性命罢了。一开始他对上景灵时还担心不放点水会伤着对方，没想到最后受伤的反而是他自己。
季时的身上约莫七八道伤口，唯有最开始被弯刀砍在腰上的那道是致命的。如果不是他这具身体一流的回复能力，他现在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就像姓梁的那样。
真狼狈啊。
看着一步一步逼近自己的少女，季时扯出一个讽刺的笑容。
他想，他快要死了，还是被自己喜欢的姑娘杀死，这结局作为自己短暂穿越之旅的收场来说挺不错的，只是......
那对景灵未免太残忍了。
另一角的景灵又一次扑了过来。少女的速度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快，以至于季时眼前的景灵刚消失，他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哗啦哗啦”——这是墙壁碎裂的声音。
那面本来还算完好的墙壁四分五裂。以季时为中心，裂痕向四周散去，像一张蜘蛛网。
“咕哇。”季时喉中清甜，随后吐出一摊红色的唾沫。
他的胸口受了一掌，也许是一脚，这一击让他的肋骨起码断了三根。
景灵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走到季时跟前，手里拿着的冰刃跟她的神情一样冷。
季时在墙上垂下脑袋与她对视，他突然想起初见时，少女将自己的模样藏起来，怯生生地看着自己。
“…起码，不该是由你亲手杀死我。”季时喃喃低语，接着他伸手抓住了景灵刺入自己胸膛的匕首，那由冰做成的匕首差一点就要穿破他的心脏。
季时将其一点一点地往外拨，每拔出一分，他身上的气势就涨上一分。
在他未曾注意的地方，胸口上的星图渐渐点亮，第二个星点的光芒忽明忽暗地闪烁着，直到最后发出还算耀眼的红光。
季时破境了！
如果天下的修道者看见这一幕，百分之九十九都会因精神收到冲击崩溃一些时日，并怀疑自己过去为进阶付出的诸多努力是否有价值。
因为登天路上，哪怕是从一登二，也不会像季时这般轻易。即使有人借助了可遇不可求的天才地宝或是丹药能做到短时间破境，可那也需要长达数小时甚至数日去消化、去适应。
但季时仅仅只花费了数秒！
而同样的“奇迹”在同一个人身上上演了两次！
突然登上第二阶，季时却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恍然未知。他只觉得全身上下暖洋洋的，力量似乎回来了一部分。
怎么？他这是要死了，回光返照了不成？
惊讶完，季时抬头，发现自己终于能捕捉到景灵越来越快的动作，哪怕只是残影。
他想，总比莫名其妙就被砍了的好。
下一秒季时摆出太极拳的架势，将景灵的手连带着那把近在咫尺的冰刃一两拨千金地拨开。这还是他在大学时学的，虽然只是一些皮毛，但好用的东西在哪都好用。
他心中叹了声：不愧是老祖宗们留下的精华。
接着，季时从镶着自己的那墙上下来，他捂着快完全合拢的伤口，半弓着身子看向景灵。
景灵也在看着他。
少女显然也察觉到了季时身上的某种变化，她竖着耳朵，红宝石一样的眸子微微眯起，全身上下连一根绒毛都在警戒着。
季时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很长时间后，等他腰上的那道伤口愈合了，他才扎了一个标准的马步，一手收拢一手出拳悬在身前。
无名拳法，不动如山！
虽然这一招的名字比其他的招式要更加高大上，但季时觉得这就是个普通的马步。
…事实上现在这就是个普通的马步，只有练上千遍万遍才会有如山般的气势。如果不是易老点头肯定了他这套拳法的不凡，他都要怀疑自己被明月楼给骗了。
就在季时有动作的那一瞬间，景灵也动了。
少女这一次再没有用冰化做武器，而是化做了覆盖住自己的铠甲。
由冰凝成的铠甲泛着清澈的蓝色，衬的景灵的皮肤越发的白皙。她的白色长发被一根冰做的发带捆起，束成一个高马尾，恍若西方幻想小说里的女武神。
“女武神”往季时的方向踏了一步，所踩着的地方立即结上了一层冰爽。
季时全神贯注地盯着对方，呼出一口白气。
“咚！”
景灵跃了过来！
季时知道如果不出手抵挡，自己的脑袋会被覆盖了铠甲的拳头砸个稀巴烂。于是，他抬起了自己的双手护在了身前，准备用自己十二分的精力去应付这一拳。
近了，近了！景灵的拳头来到了季时的跟前，离他的鼻尖甚至不到一尺！
就在这时，两人的中间，也就是季时的眼前，出现了一只“王八”。
那是一只由黑色的墨水绘成的，寥寥数笔，有些滑稽却又活灵活现的小王八，跟季时小时候喜欢画的儿童简笔画区别不大。
王八？这里怎么会出现一个人涂鸦的王八？
季时绷住的神经突然松懈了一下，下一秒他的神色巨变。
不好！
但景灵的拳头并没有突破他的防御，准确来说是并没有接触到季时的身体，因为被那只“王八”的龟壳给挡住了。
接着，那只王八变大，变成了一张网罩住了景灵。
景灵就这么双手扣着网，样子却十分地乖巧，任由那张由王八变成的网罩住了自己。随后，季时同景灵的脚下涌出来很多黑影，黑影攒动，争先恐后地爬上了景灵的身体。
景灵身上的黑影越来越多，直到最后将少女托起，使其悬在了半空中。
季时瞪大眼睛，试图去挡，却只捞到一手的墨汁。
他没办法触碰这些鬼画符。但他觉得，这些东西应该对景灵无害。
因为在黑影的簇拥下，他面前的景灵的模样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她的白发重新染上了墨色，她的眼睛缓缓闭上，眉毛轻撅，不再像一只精美的木偶。
“景灵！”
在季时的呼唤声中，景灵缓缓落地，整个人朝前倒下。
季时赶紧去接，却被一个白色的身影截了胡。
欸？季时一愣，看向不速之客，眼神有几分幽怨。
你谁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