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夜色经已将整个城市笼罩，四周的霓虹却仍未极致璀璨，龙纪宇就那样安静而又温暖地站在灯火阑珊处，默默而又情深地目送程淡茉离开。
情深？
小屁孩谈什么情深？
虽然心中这么想，程淡茉的脚却无由来地有些发软。
在原地小小地跺了好几下脚，算是提醒发软的双脚赶紧醒过来。等双脚稍稍醒过来一点点感觉又能继续行走之后。程淡茉马上回头，视线看着公寓大门的方向，脚步继续往公寓大门走。
虽然没有再回头，程淡茉却感觉有两道灼热的视线在一直燃烧着她的后背。
突然！
程淡茉浑身一震！
糟糕！
她居然忘记了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她忘记点外卖了！
OMG！！
现在点外卖可能要来不及了！
OMG……
看来她今晚又要吃方便面了……
一想到今晚又要吃方便面……
什么灼热啊，发软啊，情深啊，通通变成了气人的混账东西！
程淡茉气呼呼地想：都是龙纪宇害我的！小屁孩自己闲着无聊，就来逗我这种大龄姐姐玩！还害我心绪不灵地忘记点外卖！还害我今晚要吃方面便！气死人，实在是气死人了！
****
****
嘀嗒……
嘀嗒……
嘀嗒……
除了在最最经典的欧美老电影里面，程淡茉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古老的欧式壁钟。
落漆的古铜指针，在被时光冲淡了色彩的钟面上面，嘀嗒，嘀嗒，嘀嗒地指出现在的时间是——晚上11：30：42。
11：30：43……
11：30：44……
11：30：45……
程淡茉已经默默“陪着”方晓妩坐了两个半小时了。
9点的时候。
程淡茉一“睁开眼睛”，就透过这具身体的眼睛看见，这具身体穿着一身极为淑女的整套老花衬衫式睡衣。
一看到这身打扮，程淡茉就想起了方晓妩——就算在家也坚持穿得这么整齐高贵，方晓妩果然是表里如一的淑女。
两个半小时过去了。
方晓妩一直坐在这张沙发上，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不说话，似乎也无可厚非。
毕竟。
这间屋子里面除了方晓妩之外一个人都没有，自言自语才奇怪吧？
好吧。
这间屋子里面其实还有程淡茉，但是方晓妩并不知道程淡茉的存在。
程淡茉感到无聊透了，于是便借着方晓妩的眼睛打量四周——
原本挺大的屋子里面，塞满了各形各式的欧式家具和根本数不过来并且说不明白的复古摆件。
屋子正中挂着一盏繁复又繁琐的吊灯，却没有燃亮。
整个屋子，就只有摆放在角落的一盏小小台灯亮着，昏暗不明地驱赶着黑暗……这是一间老旧却华丽的屋子……纵使屋子里面虽然塞满了东西，却仍是显得寂寞又冷寂。
程淡茉猜：方晓妩应该是一名独居的有钱老淑女吧？虽然有钱，但是抠门……连灯都舍不得多开两盏。
程淡茉想：别说是方晓妩了，我借用方晓妩的眼睛多看几眼昏暗的四周，都觉得眼疼。
突然！
有人推开了门。
方晓妩激动地站起了身——明明心中那么激动，方晓妩站起身的动作却相当迟缓，毕竟是75岁的老人家了。
推门而进的是一名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
好看的脸蛋，高挑的身材，身上穿着稍嫌花俏的大牌定制西装，脚上穿着一双油亮的尖头皮鞋，右耳戴着一颗特别闪亮的钻石耳环……一副年轻又有个性的富二代的样子。
然而。
年轻男子才一开口，所有美好的词汇就统统果断地离他而去了。
“你还没有死啊！”年轻男子劈头就对方晓妩说：“每天回来看见你还活着，简直是辣我的眼睛糟我的心！”
程淡茉想：世界上居然有这么不孝的儿子？简直就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面对年轻男子的恶劣言语，方晓妩居然没有生气，反而声音温柔地说：“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年轻男子嗤了一声，一脸不屑。
方晓妩的声音更加温柔了，“这么晚，你一定累了吧？赶紧过来坐坐吧。”
程淡茉想：儿子这么忤逆，方晓妩居然还能这样好言相对？这样的妈妈也太好了吧！如果我敢对我妈说这种话……呵呵……我大概早就死无全尸了。
年轻男子却一点都不领情，站在门口，双手抱胸，用尖锐得刺耳的声音对方晓妩说：“老不死，我要跟你离婚！”
程淡茉想：什么？！离婚？！
程淡茉想：这……呃……请给我比一点点多一点点的时间，好好修补一下我狭隘的世界观和人生观。
方晓妩原本温柔的声音突然沙哑得苍白。
方晓妩问：“为什么要离婚？是我对你不够好？还是我给你的还不够多？如果是我对你不够好……我改！
年轻男子冷笑了一下。
方晓妩说：“如果是我给你的不够多……我明天再给你转30万。如果30万不够，我给你转60万。60万，好吗？”
程淡茉想：30万？这个数字很熟悉……难道这个男子就是金梓源？估计是吧。
“钱，我当然是多多都要的！但是……你说你改？”金梓源又再不屑地嗤了一口气，翻着白眼，不屑地扫视着四周那一堆又一堆过分繁复的老旧欧式摆设，“我嫌弃你老，这点你改得了吗？！”
“我……”方晓妩无力地垂下头，几根过长的白发散在了耳边。方晓妩用起满褶子的手，伸手去够摆在桌面上的茶具，声音因为沙哑而更显苍老地说：“我……我给你泡杯茶吧。”
“我嫌弃你老，你泡什么茶啊？！你以为你这茶是返老还童的仙丹，喝几口就可以返老还童的啊？！就算这茶是返老还童的仙丹，要吃仙丹的人也是你不是我！”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方晓妩缩回手，眼泪汪汪地看向金梓源，“你过去很温柔很善良的。到底我做错了什么，你要对我恶言相向？”
“从前？！呵呵！”金梓源的嘴皮子越说越溜，“从前我愿意娶你，是因为你那时候得了重病要做手术，我以为你马上就要死掉了，所以才勉强答应娶你，好让你心甘情愿写下遗嘱，将你死后的财产全都留给我！”
“梓源……”
“谁知道你的手术居然成功了！”金梓源狠狠地瞪着方晓妩，“现在两年过去了，你居然还没有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