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遇红灯。
湛奕楚停下车，扭头看着程淡茉，问：“突然想起明晚有约？”
“没有约，但是……”程淡茉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我必须赶在晚上9点之前回到家。”
“晚上9点？”湛奕楚笑了，“9点的门禁，会不会太早了一点？”
“呵呵。”程淡茉尴尬地干笑了两声，不知道应该怎样解释才好。
“能不能向伯母申请，10点再回去？”
“恐怕……没有办法。”程淡茉想：如果可以申请，我肯定第一个申请啊！只可惜，不可以……
“真的不可以吗？”湛奕楚用眼神“勾引”程淡茉。
“嗯。”程淡茉不得不铁下心，“真的没有办法。”
湛奕楚沉默了。
程淡茉大大地干咽了一下，担心期待又害怕地看着湛奕楚……明明不过一两秒，程淡茉却感觉等了很久很久。
“好吧。”湛奕楚向程淡茉点了点头，“既然你9点前就要回到家，那我尽量早点接你下班。具体时间，我现在还不能确定。”湛奕楚将他的手机递给程淡茉，“给我你的手机号码，我们到时候电联。”
“好。”程淡茉接过湛奕楚的手机，输入自己的手机号码——手指不争气地发颤，程淡茉真怕湛奕楚以为她有什么隐疾——输好手机号码之后，程淡茉把湛奕楚的手机递还给湛奕楚。
湛奕楚接过手机，拨打程淡茉的手机号码。
程淡茉从包包里面拿出手机……
红灯骤然变成绿灯。
湛奕楚挂上电话，放下手机，双手操控方向盘，看着被雨模糊的前路说：“这样，你也有我的手机号码了。以后，你可以给我打电话或者发信息。”
“好……”
“会认为我太急进吗？”
“呃……”程淡茉的眼神忍不住乱飘——确实有点。但不是“急进”，是“不可置信”。
“我就是这样的人。”湛奕楚的眼睛仿佛在看着前方，却又好像看着更远的地方，“我很忙，我也很珍惜我的时间，所以我不喜欢浪费太多的时间兜圈子。”
“明白。”程淡茉双手握住手机，手指微微地颤抖，“只是……我不太确定，我是否值得你在我的身上浪费宝贵的时间。”
“值得。”湛奕楚的回答是那样的理所当然，仿佛他和程淡茉之间并没有隔着身份地位诸如此类。湛奕楚说：“我很清楚自己需要什么，我也很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需要什么？
想要什么？
我吗？
程淡茉不敢问出口。
湛奕楚转头看了程淡茉一眼，对程淡茉笑了笑：“为什么不说话？”
“我……”程淡茉轻呼了一口气，往后靠在汽车座椅上，跑车的特殊座位设计就像是从后拥抱着程淡茉，程淡茉似乎感觉踏实了一些，“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你很坦白。”湛奕楚用赞许的语气说：“我喜欢坦白。”
“既然你喜欢坦白，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是我？”程淡茉问得很犹豫，因为她不知道她的表达是否准确。
“你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就好像……”湛奕楚似乎看着更远更远的地方，“我们已经认识了很久。”
程淡茉想说，湛奕楚的这个回答虽然很动听，但是有点虚……
湛奕楚却抢先一步说：“对不起。”
“啊？”
不许“啊”！
程淡茉慌忙补了一句：“为什么突然跟我说‘对不起’？”
湛奕楚说：“荣盛银行毕竟是上市公司，而我毕竟是荣盛银行萧平地区的总经理……我的感情生活可能会对我们银行有影响。所以，我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暂时保密。”
“我们之间的关系？”程淡茉喃喃重复湛奕楚的话……他们之间，好像暂时还谈不上什么“关系”吧？
“虽然有点为难，但是我希望你能够明白我的难处。”
“哦……”程淡茉马上点头，“我明白。”
“谢谢。”湛奕楚笑了，自信的，迷人的。
乘坐公共汽车需要30分钟，湛奕楚却只用15分钟就把程淡茉送到怡海公寓楼下了。
缓缓停下车。
湛奕楚解开身上的安全带，扭转身，从狭窄的后排座位拿出一把伞，扭正身子，把伞递给程淡茉，说：“拿着吧，不要淋湿了。”
“不用了。”程淡茉隔着玻璃指了指怡海公寓，“我走两步就到了，淋不着。万一你一会儿下车的时候淋湿就不好了。”
“停车场都是室内的。”湛奕楚直接把伞塞进程淡茉的手里——湛奕楚的手指因而触碰程淡茉的手心，程淡茉的脸瞬间烧得火红。
“那……谢谢了。”程淡茉垂下眼，双手捏紧雨伞，“我先走了，谢谢你送我回家。你路上小心……再见。”
“嗯。”湛奕楚向程淡茉点了点头，“我们明晚见。”
“明晚见。”
程淡茉推开车门。
仍是同一片天空，车厢外的世界却已经没有了倾盆大雨。
稀疏的细雨在风中斜斜飞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清新得沁人……程淡茉侧身把双腿放在地上才有了一点点脚踏实地的真实感，打开伞，撑伞走出驾驶座，关上门，隔着车窗向湛奕楚挥了挥手。
湛奕楚笑着向程淡茉点了点头。
程淡茉心中像是灌满了蜜似地，嘴角忍不住不断往上翘，握着伞的手心火辣辣的，身体也跟着火辣辣地仿佛不再寒冷不再打冷颤……
突然回过神！
程淡茉发现，自己居然就这样隔着玻璃窗，呆呆傻傻地看了湛奕楚好久！回过神来之后，程淡茉怯生生地朝车厢里面的湛奕楚笑了一笑，转身，撑着伞走向公寓大楼。
走着走着……
程淡茉的心突然沉重起来，就连嘴角都沉重得无法继续往上弯……
程淡茉想：湛奕楚不是普通的优秀，而是金字塔尖尖上的优秀……我这么平凡这么普通，怎么可能配得上他？
湛奕楚若有所思地看着程淡茉被雨模糊了的背影……手机响起，是湛云舫的来电，大概是催促湛奕楚吧？
湛奕楚踩下油门，溅起的雨水追不上飞驰的车轮。
无论是湛奕楚还是程淡茉都没有发现，在路边那盏被雨水冲淡了部分光亮的路灯下面——
龙纪宇傻傻地站在那里。
他的右手撑着一把打开的黑色雨伞，左手拿着一把折叠起来的粉色雨伞……他默默地抬起头，眺望着……终于，等待中的那个单位亮起了灯……他笑了。
无论如何。
只要她安全到家，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