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就不是个有家国情怀的人,在这乱世中偏安一隅,便是我乐之所在”
——鄂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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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二分,国家动荡,上位者无能,百姓流离,山河破碎。”
“接连三战均败,晚辈慕容潇,拜请前辈出山!”
十九岁的慕容潇直直地站在临溪山上的一处茅草屋外。双手作揖,面色沉重。
她的声音铿锵有力,久久回荡在山林树野之间。
吱吖——
忽然,门被打开,一个小脑袋从里探出,总角之年,十分稚嫩。
小男童眨了眨大眼睛,看着她,有模学样的也做了个揖礼,奶身奶气的说:“师父请您进去。”
这句话刚出,空气中就弥漫起尴尬。
慕容潇顿了顿,感到不可思议。
这么简单?不是传言孤山隐士不见外人的吗?准备了一大段话还没说完呢!这就能见面了?!
随后就迷迷糊糊跟着他进门,抬脚便是一股书卷香气。
屋内面积空旷,满眼望去非书即画,中间挂着的“忠君报国”四个字显得格外耀眼。
这幅字慕容潇认识,是慕容一族独有书艺“错峰”
这得从开国动乱讲起,临齐本就是附属封地后自拥为王,错峰是慕容家族豢养私兵时候祖上编制的一套密令,后来政局逐渐稳定,由于字体苍劲有力,形态优美而被流传。
当然,这只是外人的看法,究竟怎样,只有他们几个知道。
屋子里文房四宝静静躺在一侧的木桌上,笔尖上还留有墨迹,可见刚用完不久。
被引入内室,慕容潇隔着屏帘隐约看见一个人影,他坐姿散漫,十分洒脱。
“您就在这儿先等着吧。”孩童撂下这句话,缓缓退了出去。
鄂南,孤山隐士,机智过人,权谋是他的扬名在外的代词,之前在绥晋当军师,以三千军对临齐八千军,完胜。
可谓一战封神。
后来参与三场战役皆大获全胜,名声一时躁起。
但之后却突然归隐。
现双方各国争相拜请,皆未遂。
慕容潇依令前来拜访,本准备好再来个几次。
结果这.....是不是太轻松了?
慕容潇知道里面有猫腻,进来的时候就一直关注着这里的一切,但并没有什么发现。
孩童退后,两人一坐一立都不说话。一阵微风从窗里拂来,撩起鄂南的发丝。
慕容潇盯着屏帘,一边警惕心端着,一边心中暗想:嗯,看来还是得说完准备好的长篇大论。
然后脑袋一热.....
好像忘干净了。
.....
门外的鸡突然叫了起来。
咕咕咕。
帘后的人没有说话。
慕容潇咬咬牙,攥紧了拳头,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晚辈......”
话还未说完便被他打断。
“你叫慕容潇?”
慕容潇闻言皱了皱眉头,他声音鲜活,年龄不大,和传言中不太一样,传言他已经四五十岁。
慕容潇刚疑惑不久,就立刻回过神来。
忙应“是。”
“可是临齐人?”
“是。”
“慕容将门之后?”
“是。”
........
他俩儿就这样一问一答约摸过了半个时辰。
慕容潇心中一阵烦闷,这孤山隐士和传言中不一样啊,怎么话这么多。
鄂南又开口“若我没说错,你父兄都死于临齐王室内乱。”他语调突然上扬,眉毛上挑,一副看热闹的感觉。
笑问,“不怨?”
空气突然安静,静谧的山林里仿佛突然有人闯入一般,传出鸟鸣。
鄂南一脸笑意的样子慕容潇隔着屏帘看不见。
她闻言一怔,烦躁的心立刻被压了下去,接踵而来的是沉重。
清风拂起她的衣角,手掌冒出冷汗。
孤山隐士似乎和她过不去一般,起身又将半掩着的窗开的更大。
慕容潇神色渐渐冰冻,眸子里透出一股不可言状的寒意。
茅屋外鸟雀此刻不合时宜的叫着,叽叽喳喳,树叶哗哗作响,鸡鸣嘈杂,似乎都在偷偷议论。
慕容家满门忠烈,落得只剩一幺女的地步,确实是让人私下八卦的好话题。
她刚刚攥紧了拳头,却又释怀般松开了。
只听得她缓缓言。
“忠君报国乃我慕容家祖训,现如今朝局动荡,高位者不辩忠良。
“晚辈今日来此,并不是为权为利”
“虽助临齐王室愧对父兄亡魂,但无愧于百姓,无愧于世训,无愧于心。”
无愧于心?
真是好笑。
身后的男人大笑着,用折扇拍打着手掌。
“哈哈哈哈哈哈!”
“好一个无愧于心。”
说话间他从帘后走出,慕容潇出于尊敬稍低下了头。
只见一双白靴,映入眼帘。
“整这么多规矩干什么?我还不知道你?居然没认出我声音,小丫头可真寒了我的心啊~”
他笑眼盈盈,突然轻佻的语气让慕容潇猝不及防,她抬起头来。
一身慵懒的宽松白袍,外披素色长衫,腰间别着白玉佩环,手持竹制折扇。身形颀长,剑眉星目,长发绾在脑后,虽衣着素雅,但眉宇间肃杀之气还是掩盖不了。
慕容潇瞪大了双眼,愣的说不出话。
见她如此,鄂南随即摆出一个抹泪的姿势,极为造作。
“小丫头真把我忘了?心好痛~”
慕容潇此刻:.......
“你?鄂南?”
慕容潇半眯着眼斜视他,语气是丝毫不相信。
鄂南反而是对她的怀疑持无所谓态度,立刻转入正题。
他一泯而笑,潇潇洒洒,一把敞开折扇。
“我本就不是个有家国情怀的人,在这乱世中偏安一隅,便是我乐之所在”
“试问慕容大小姐,我为什么要出去?”
折扇上“君子”两个字格外显眼。
晃得慕容潇眼疼。
是挺衬这个造作的男人的。
看着他这一脸欠的模样,慕容潇瞬间觉得。
别让人知道这玩意儿当过我跟班儿,丢不起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