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她远点。”
说着,洛如放下怀中的姑娘,她早已被血染得鲜红的身体此时正躺在一片血河之中,胸前不断喷涌而出的血液如同一朵绽放的红莲。
利刃始终停在离洛如咽喉三寸之处,洛如的手始终紧握利刃,血丝顺着左臂而下,如同蜿蜒的蛇。
他起身,双眼迸发而出令人无法呼吸的杀气。
抬腿扫向洛颜小腹,他原本抓着剑手一松,那柄剑完全落入洛如的手里,他左手依旧握着剑刃,抬眼看着眼前的人向后掀飞而去。
甩剑而出,顷刻天地为之变色,洛如夹杂一身暗红冲去,那一抹暗红色的残影让人胆颤。
锋芒既出必定卷土飒沓,孤身何惧一人便可负天下。
……
“你不配活着,不配生在洛家!”
……
天诛,灾灭,天邪,灾定。
……
“灾星就是灾星,果然什么都干不了。”
……
他是光啊……
……
“你叫什么名字?”
“苏苏。”
……
“苏苏最喜欢洛如了……”
……
那一腔暴戾之气夹杂着悲伤,愤怒,无奈,以及无边的杀气,在洛如身后纠缠,化作一头野兽,随着洛如俯冲而前的身子肆虐于天地之间。
“灾星么……”他依旧喃喃的说着,怒目看着眼前的洛颜。
暗红色的剑芒携着一腔杀气冲向洛颜,洛颜挡起的双臂在暴戾面前薄如蝉翼。
洛颜被卷入这一片猩红的修罗之中,同天地一起在洛如眼中支离破碎,散成粉末。
洛如如死神般屹立在天地之间,洛颜的身子倒在他身后,殷红汇聚成另一条血河。
“昨夜陨落的星星不是我,是你。”他淡淡的说。
最后一抹暴戾付与手中的剑,洛如看着眼下的十几名杀手,孤身乱入,飞沙走石,此时那些个杀手又怎伤的了洛如半分,此刻,他便是死神。
……
似雨殷红长坠,冷血不销残泪。仗剑且回眸,却见伊人憔悴。心碎,心碎,忘却身还千罪。
当最后一个敌人倒在剑下之时,电闪雷鸣间暴雨而下,雨水冲刷着这一片修罗,冲刷着那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他回到她身边,将那早已冰凉的身体重新拥入怀中。
一滴雨落入苏苏紧闭的双眼,自眼角流出,不知是她的泪,还是天的泪。
不远处一匹马奔入,澹台鹊看着成河的鲜血愣了神,许久她才反应过来,摘下面具,她向血河中央走去。
洛如和苏苏呆在那里。
她看到了苏苏身上伤痕累累,同时也看到了苏苏胸前被贯穿的伤口。
她知道,她来晚了。
脚下是一地的尸体,天上是肆虐的暴雨,澹台鹊呆在一旁,脑中一片空白。不多时她喃喃着什么,但是很快湮灭于漫天落雨之中。
“对不起……对不起……”
面具从手中滑落,淹入殷红。
一滴泪滴落,和雨滴一起,被脚下的血河吞噬。
暴雨冲不走杀气,只会让血水越来越多。
……
意识的最深处。
如同深渊般,到处都是无尽的黑暗。
『抱歉……小家伙,我……帮不了你了……』
长枪贯穿胸膛的一瞬,苏苏口中同样也呕出一口血,但是很快消散在黑暗深处。
苏苏愣在原地,她看着苏弦,意识最深处的黑暗正在一点一点吞噬着苏弦的光。
『不要……』苏苏嚷着想要抓住那片光,但是从指缝之间散去的,再也回不来了。
『我不会走……』苏弦说着,最后的光慢慢汇聚,在苏苏面前形成一片光明。『小家伙……这下,你不用担心有人和你抢身体了……』
意识最深处的光代表着身体的主导权,只要迈入光明,就可以控制这副身体,但是之前的光早已随着这副身体胸前的血液一同流逝,眼前的光,是属于苏弦的。
『为什么会这样……苏苏把身体让给你,苏苏不要你走……』苏苏叫着,空洞的黑暗将她的声音吞噬,什么都没留下。
苏苏不知道,其实她已经死了。
苏弦用最后的精神力量守住了苏苏的意识,她本可以选择自己留下,但是她将最后的希望汇聚成光明,她尽自己所能保住了苏苏的灵魂。
『我本就是她衍生的第二灵魂,到最后走的,也应该是我。』苏弦的意识漂泊在深渊。
『况且,这小姑娘真的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苏弦自言自语着,最后一抹幻影在黑暗中消失殆尽。
『苏苏,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
……
大宋至东之处,姑苏城,寒山寺。
悠扬的琴声飘然而上,菩提树下,一僧抚着琴,朴素的淡蓝色袈裟遮不住清秀的面容,弹指间琴音婉转。
“铮”的一声,一柱弦断,琴声戛然而止。
小僧愣了半天,忽而起身,迈步与寺里最高处,双手合十,嘴里碎碎念念说着些什么。
“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
意识的最深处。
深渊中出现了星星点点的光,光在苏苏左右环绕,那是苏弦的记忆。
忽然间那些光点停在了苏苏四周,万千光明汇聚,于深渊中融入苏苏的身体。
于是苏弦的记忆自那一瞬起属于了苏苏,彼时,苏弦便也成了苏苏。
她愣在原地,细细回忆这苏弦的往事,许久,她注意到了眼前的那片光。
『那是苏弦留下的……』苏苏喃喃着,向那片光芒走去。
……
她听到有人在哭,她感到有东西落在她身上。
她动不了,但恍惚之中感觉得到有人抱着自己,苏苏置身于温暖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很久了吧,猛烈的痛感传来,刹那间她似乎无法呼吸。
缓缓睁眼,面前是洛如的脸。
血泪纵横,和着雨点滴落在她的身上。
“洛如……”她小声唤着,仍是这稚嫩的声音,却让洛如愣了好久。“苏苏好疼……”
后来雨停了,嘴角的血丝奈何不了笑颜,她仍是半身倒在血泊中,此时他紧紧拥入怀的,也不仅仅是一副冰凉的身体了。
他们遍体鳞伤伤痕累累,此时他们流着泪,相顾而笑。
澹台鹊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她看了看腰间的剑,俯身捡起面具,那张鬼面已被鲜血洗礼,仿佛地狱归来的罗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