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战后,澹台鹊带着奄奄一息的苏苏先行回了洛阳,毕竟现在苏苏的伤势不可耽搁,而易柔却是他们唯一能信任的人。
“这一次,我一定把苏苏完完整整的还给你。”澹台鹊走时这样说着,苏苏眼里全是不舍,但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唤出“洛如”两个字。
洛如留在长安,他还有事要办。
洛颜死后,家主的位置便落到了洛如身上。
洛如回到了洛府,作为洛家唯一的子嗣继承了家主之位。
如今的洛府很大,却也很小。
洛笙浅在得知宋斋称帝侯便携家眷投奔了宋斋,而宋斋也是极重情义之人,便在大宋建立后在长安重新置办了一所院府,相比于前宋时洛府的府邸确实是要大很多。
但是由于洛笙浅身为前朝将军,在前宋覆灭之时险些让宁致灭了全族,好在洛笙浅凭着一身功夫护的妻儿周全,但整个洛家,也就只剩下了他和妻儿。
偌大的府邸空空荡荡,只有些下人和侍卫,未免太过于冷清萧条了。
“从今天起,我便是洛颜,你们不准许擅自唤我真实姓名。”洛如说着,眼前是些在洛府的下人和侍卫。
自那天战后回来他便一直在等。
他吩咐人去将城郊的那片战场收拾了一下,如今倒也看不出半丝战斗过的痕迹。
没过了几天,他等到了。
圣旨到的时候他单膝下跪,静静的听着那些旨意,一卷金色卷轴上所说的,不过是那几个字。
宋斋要见他。
“洛颜,领旨。”洛如说着,低着头伸出双手,公公将那一卷圣旨放在他手中,看了看洛如。
转身离去,洛如便跟在身后,他的手中抓着那金色的卷轴,眼神凌厉起来。
宋斋不知道那一战,也不知道洛如还活着,他只当那个接圣旨的人是洛颜,洛笙浅的嫡长子。
这一次,是真的孤身直入了。
……
洛阳,“霜”住所。
“怎么样了?”澹台鹊推开门,看向易柔。
“还是没醒。”易柔说着,一旁的床榻上是昏迷的苏苏。“但是好歹命保住了。”
苏琴站在一旁,她已经在这儿守了三天,但始终等不来苏苏睁眼。
“苏苏这次的伤本应该是夺了她的性命的,但能撑下一口气活下来,也算是个奇迹了。”易柔继续说着。
“苏苏大概多久能醒?”苏琴又问,这句话她不知问了多少遍了。
易柔摇头,落眼看向苏苏,皱起了眉头。
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易柔转身,推门而出,向着药房走去。
说是药房,只不过是澹台鹊将之前一间堆放杂货的屋子收拾了出来,给易柔囤放药物用。
易柔在药房里翻找着什么,澹台鹊倚在门口看着,一脸的不解。
不多时,易柔手中已经抓了几味药,但仍在药房里翻着,似乎过了好久,她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一激灵,转头想离去,突然就看到了倚在门口的澹台鹊。
吓了一跳,长呼口气后,易柔开口道:
“看见莫湮没?”易柔问着,似乎很着急的样子。
“没,他一大早就出去了。”澹台鹊摇摇头,看着易柔的眼里全是疑惑。“你找他干什么?”
易柔焦急的出了药房,向着莫湮的屋子跑去。
“这个蠢货又把我药给藏了。”一边跑着,易柔说道。
身后的澹台鹊一阵无语。
回到苏苏的屋子,苏苏还是躺在床榻上,苏琴还是陪在一边,澹台鹊看着苏苏,眼里全是愧疚。
若是那个时候她能拦住苏苏,若是她能在早一点去到长安。
但现在什么都晚了,值得庆幸的是洛如和苏苏都还活着。
不多时,易柔回到了苏苏的屋子,手里抓着几味药,看样子应该是从莫湮屋子里找到了被藏起来的药。
她手忙脚乱的在房间里找着药炉,最后还是澹台鹊给递了上去。
易柔在院中煎上了药,她咬着食指,喃喃到:“希望有用……”
……
长安。
洛府离皇宫不远,但洛如见到宋斋倒是废了好大的劲。
皇宫很大,但在洛如看来,却是比洛府还小。
前宋的妃子早已被宁致杀尽,宁朝时宁致也并未在后宫立嫔妃,到了宋,宋斋心里想着的姑娘在一年前便已经殉情洛阳,宋历七年来,宋斋也未立嫔妃。
曾有朝臣向宋斋提过后宫空虚,但宋斋都不放在心上,后来有一次实在惹恼了宋斋,便下令打了那臣子三十杖,自那以后便在没人敢向宋斋提议立妃。
因此这皇宫中便甚是冷清,也只有每日早朝时才能难得热闹片刻。
宋斋此时正在御书房,洛如收起圣旨跟在那位公公身后,即便进了皇宫,一路上也没见到多少宫女下人。
这皇宫,实在是过于冷清了。
御书房布置倒是十分奢华,只是看其外观便是穷奢至极,遍体散发着的尊贵气质让人不敢靠近。
“皇上就在里面了。”那公公在御书房门口,看向洛如背上的剑。“御书房内不可携带兵器。”
语罢,洛如便将剑卸下交于那公公,于是那公公拿着剑守在了御书房门口。
洛如犹豫着,最后还是走了进去。
确实是穷奢至极,洛如简单的左右看了看,便被那些奇珍异宝惊到了。
“草民洛颜,见过陛下。”洛如跪在地上,对着面前的书桌深深的扣了一个头。
宋斋此时伏案,抓着笔写着什么,简单的说了一句“起来吧”便再无其他语言。
洛如起身,在一旁侯着,静待宋斋写完。
他面前的这个人,便是害死了澹台子的人,大宋皇帝宋斋。
他克制了自己心中的怒火,冷静的观察着眼前人的面容。
宋历七年,宋斋只二十有七,但这位皇帝的两鬓竟已生出白发。
不知过了多久,宋斋放下笔,洛如进御书房两刻钟,宋斋终于抬眼看了他一眼。
“你便是洛笙浅嫡长子,洛颜?”宋斋问着,眯起眼打量着这个一袭黑衣之人。
其实宋斋本来的意愿并不想诏他进宫,但有大臣说洛笙浅逝世,再加上李诩将军愈发老去,大宋战力每况日下,又闻言洛笙浅嫡长子洛颜武艺高超,不在其父之下,宋斋思量了许久,才决定诏这个洛颜进宫。
“正是草民。”洛如说着,半弓下身子,双手重叠在额前,余光仍瞥向宋斋。
“不必这么拘于礼数,这又不是上朝。”宋斋说着,于是洛如放下手,抬头看着宋斋。
“听说你武艺很高,敌得过你父亲。”宋斋淡淡的说着,在方才写的那张纸上盖上印,叠好收了起来。
“草民愚昧,不敢与家父相提并论。”洛如答着话。
“朕倒是很想看看你的功夫。”宋斋继续说着。
“草民不敢当……”
“禀陛下……”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截住了洛如的话。“末将来迟了,请陛下恕罪。”
洛如微微偏头,余光捉到了那人的半颜面容。
心头一颤,那一瞬洛如额前冒了汗。
来人是大宋御林军统领李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