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休看着原地不动的大臣,冷哼一声,缓缓拔出腥红的腰刀。
“好了,好了!开个玩笑,哈哈,”龙椅上的陈百弦摆摆手,笑道:“既然众爱卿早有定论,朕也不能寒了天下人之心。”
河间王杨尚微不可见地一笑。还算识趣!
陶休还刀归鞘。
赵睿等人连声道:“陛下英明,天下幸甚!”
殿内坐在原地的公卿大臣,则发出了无奈的叹息。
陈百弦道:“朕登基以来,幸得杨大将军辅佐,国力日盛。杨将军德布四方,仁及万物。朕早有效仿先贤禅位的打算。众爱卿以为如何?”
下方百官齐声道:“陛下英明,天下幸甚!”
陈百弦心中苦楚。当皇帝这么多年,得到众臣支持最多的一次,竟是支持自己退位。
但想到答应了儿子的事,他强行振作精神道:“符宝郎安在?拿朕的玉玺、玉轴来!”
他话音刚落,御座旁一个太监托着传国玉玺和空白玉轴过来,放在了御案上。
“你下去啊!怎么还不走?”看着站在身旁就不走的太监,陈百弦呵斥道。
那太监看了看下方,得到杨尚肯定的眼神后,方悻悻而退。
陈百弦手握玉玺,心中冷笑:这玉玺,朕也有十来年没见着了吧!总算是拿回来了!
摸着玉玺细腻的质感,陈百弦百感交加,内心愧疚。
那玉轴用极品的玉蚕蚕丝织成,背面绣着祥云瑞鹤,富丽堂皇,两端印着翻飞的银色巨龙。
陈百弦铺开玉轴,提笔就写。他虽久病,手腕颤抖,但下笔却手速极快。只十来个呼吸的时间,圣旨就一挥而就。然后手持玉玺,将鲜红的玺印盖在上面。
“安公公,宣旨吧!”陈百弦写完圣旨,浑身的精力被抽空了一样有气无力。
河间王杨尚松了一口气,扫视了一眼那些原地不动的大臣,暗暗想到:此番能让父亲兵不血刃黄袍加身,我便算是立了大功。看在陈百弦还算配合的份上,等他退位后不妨可以给他留个全尸,葬以王侯之礼。至于那些拒不配合的大臣,直接发配到朔方,与披甲人为奴。
安公公从御台上取过圣旨,看到上面的内容不禁眉毛一跳,但转瞬他就镇定下来,朗声宣旨道:“朕既不德,弗敢自赦。
天谴于上而朕不悟,人怨于下而朕不知。
禅让于贤,是所愿也,甘心无吝。
太子陈零,继朕登基,即皇帝位。
布告天下,咸使闻之,即刻生效。”
朝堂之上再度陷入死寂,风也停止了吹拂。
河间王杨尚的微笑凝固在脸上。
淮阴王邵安不动声色,一切早有所料似地神秘微笑着。
临江王与其余诸王的使者面面相觑。
坐在原地的大臣,猛地抬起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大家心中都泛起同一个念头:原来陛下早有谋划,他竟将社稷传给了太子。
但如此一来,今日朝堂之上,再无转圜余地。双方必血流成河,至死方休了。
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的第一瞬间,陈零跪拜道:“谢陛下,臣接旨!”
说完他一步纵跃而出,抢到安公公身前,接住圣旨。
这是他完成身份至关重要的仪式。虽无登基大典,但事起仓促,只能从简。
完成这一步,他就是事实上和法理上都无懈可击的皇帝。
......
宣读过的圣旨,才是圣旨。
百官前见证的仪式,才是仪式。
安公公宣读圣旨的声音尖利而高亢,它穿过了内殿,穿过了外殿,穿过了外墙,惊起了宿鸟,甚至连外围驻守的军士都察觉到了异样。
疑惑、惊讶、恼怒的眼光齐齐看向王座。
河间王杨尚面若寒霜,瞪视着陈百弦,冷冷道:“这就是你的为君之道?为君者,金口御言,岂可乱打诳语?难道您不怕天罚?”
陈百弦从龙椅上起身,悠悠反问道:“何为诳语?苍天在上,我陈百弦说出的话,自然没有反悔或不认的。”
河间王杨尚道:“在百官之前,既已承诺禅位于我父亲,为何下旨时却又变卦?”
陈百弦笑道:“这儿的几百耳只朵都听到了,朕承诺禅位,但绝对没有说过要禅位于杨大将军。”
众人细一思索,果然发现了纰漏。原来刚才皇上所说的一切,只是盛赞了大将军的功劳,并接着承诺了要禅位,但要禅位于谁却并没有说出来。
先后叙述的表达方式,给了众人逻辑连贯的错觉。谁都没有察觉到那句禅位的话里,竟然缺失了宾语。
禅位,是一个问题。
禅位于谁?又是另外一个问题。
所谓禅位于大将军,不过是想当然。
逻辑严密,堂堂正正,不可辨驳。
百官哑然。
谁能想到一贯懦弱的天子,竟有愚弄众臣的机智和勇气?
一些忠于皇室的官员,不禁为皇上的所为捏一把汗。
杨尚怒极反笑,切齿道:“这又有什么意义呢?结局都是死,而且只会更惨!”
陈百弦没有理他。他忙着脱下龙袍和冠冕,在安公公帮助下,手脚忙乱飞快给陈零穿上。
然后,安公公扶着陈百弦,坐到旁边的侧椅上。
“孩子,江山社稷就交给你了!”陈百弦欣慰地说道。
陈零郑重点点头。这便是完成了登基仪式。
虽然外形上没有任何变化,但陈零能够感觉到:仪式之后,一股莫名的力量在他的体内生成。
接过圣旨那一刻,陈零就感觉到,自己对外散逸的气场变了。
身上原本灰色蓝色交杂的气场颜色,变成了黄金般的金色。
有着金属的锋锐质感,和太阳的热度。
屌丝之气一下质变为天子之气!
于此同时,为了应对万一的突袭,陈零果断选择兑换“天枢九剑体验版”和“王霸之气”。
看到陈零坐在了皇位上,河间王杨尚再也无法忍耐:“来人啊,给我拿下!”
既然已扯下了礼义廉耻的遮羞布,那就只能血战到底。
四个黑衣影卫同时跃出,如鸷鸟一般飞扑而下。
两人扑向陈零,两人扑向陈百弦和安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