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看完电影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午饭时间。韩冰月跟着萧远去食堂吃了饭,出来的时候却下起了瓢泼大雨。
俩人站在门檐下发愁,萧远问:“你着急回去么?要是不急,咱们再等等。”
韩冰月为难地说:“一会儿要去曹禺剧社面试的……”
萧远看看她,想了想,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是一件挺新的阿迪达斯,一定挺贵的。韩冰月不肯接受这么大的恩惠,慌忙拦阻:“不用不用了,我跑快一点冲回去,换身衣服洗了头就好。”
但萧远不由分说,已经把外套罩在俩人头上,让韩冰月同他各用一只手撑住一边,自己再搂紧了她,口里数着:“一,二,三,咱们冲!”
韩冰月就这样忽然被护进了萧远的怀里,一时间又是欢喜又是害羞。她挨着他的那只手不知该放哪里才好。倘若是原来的韩冰月,大概还可以两只手都撑住衣服,但是这个韩冰月个头实在太矮,伸直了胳膊也未必够得着衣服,反而显得滑稽。
咬咬牙,她伸手搂住了他的腰,全身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跟着他特意放慢了的节奏,穿过已经小了下来变成丝丝缕缕的雨向寝室跑回去。
后来,在她上大三的时候,两个人又哭又笑地看《不可不信缘》,看见一对同样暗恋着对方的年轻的孩子以同样的方式奔跑在雨里,满心甜蜜的感动无可言表。无怪乎人们说,幸福的故事都是相似的。
路并不长,不多久就已经到了35楼的门檐下,韩冰月倒是有些恋恋不舍起来。
她站在最高一级台阶上,萧远则低了一级,视线变平了许多。他并不着急离开,只是用被阴雨浸润得又黑又柔的目光深深地看着她:“我下午会在三教的503上自习,你要是愿意,可以来找我。”
韩冰月点头,心里别别扭扭的,竟有些离情别绪起来。
“萧远……”她忽然试探地开了口,像是有什么想说却说不出口的话。
“嗯?”他柔声回答,鼓励地看着她。
“能不能……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去登山队了?”韩冰月终于鼓起勇气问了出来,虽然还是忸忸怩怩的。
“为什么?”他的眼睛亮亮地闪出动人的晶芒来,以至于韩冰月忍不住想:丘比特的箭锋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要是不为什么,可不可以呢?”韩冰月无法说出她的理由,只好拿出漂亮女生屡试不爽的武器——撒赖。
“可以。”萧远很爽快地就答应了。虽然韩冰月说不为什么,但对他自己而言,已经有了为什么,那就是,她不要他去。
韩冰月万分高兴,又仿佛终于放了心,便对他招手说再见。
她转身上楼去,一边走一边想:你不去登山队训练,就可以多多跟我在一起;你不跟登山队去危险的地方,就会永远好好活着——哈,当然不会是真的永远,但是只要对我来说是永远,就什么都够啦!
萧远满心感动地转身离开,淋在雨里快乐地想要放声高歌,心里软软地想:你不想我去登山队训练,以免再像上个星期那样,总是没时间跟你在一起;你不想我跟登山队去野地实践,是担心我的安全。傻姑娘,你不说我也知道!
因为一直是有计划就一定要做到的女孩子,韩冰月决定了要去曹禺剧社面试,就算是一刻也舍不得跟萧远分开也一定要去。
而且,这件事情好像是非做不可似的,只是究竟为什么,她却一时没有去想,因为满心满脑子里,全是萧远,萧远,以及萧远和她一起做过的每一件小小的事情,说过的每一句那么动人的话。
人的心只有这么小小一颗,哪里同时能想那么多事情呢?
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去水房打了水回来洗过头,换了身干燥的衣服,她便打着伞往剧社的方向去了。刚刚洗过的头发梨花带雨,越发衬得她清新慧秀,芙蓉出水。
这么多年过去,B大校园的格局又不知变了多少,曹禺剧社已经不在一个很难找的地方,韩冰月并没太费劲,就已经走到了门口。
等等,我是怎么知道它曾经在一个很难找的地方的?
韩冰月陡然止步,脑子一转,像是废弃已久的播录机,开始缓缓地倒带。
“同学,请问你知道曹禺剧社怎么走吗?”
“啊,你在找一个很难找的地方呀。不过正好,我也要到那里去,你跟着我吧。”
——
“师兄,我们在找41楼,请问您知道怎么走吗?”
“知道,我就住那栋楼,你们跟着我走就好啦。”
——
“她呀,是我在B大的校园里捡到的。”
“她比我矮一届,又才入校……”
——
韩冰月戛然止步,然后忽地转身,往宿舍快步走了回去。她走得那么快,好像非常非常赶时间,好像慢一点儿就要错过一件多么重要的东西似的。
萧远!她已经有萧远了!而她要多么傻,才会还要来这里面试,而不去跟他一起上自习!
韩冰月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那样跑上楼的。她喜笑颜开地拿了书包,转身又往门外冲,引得三个姐妹莫名其妙,连连追问:“怎么回事?难道现在就让你当场表演一个小学生是如何快乐地上学去的?”
韩冰月人已经跑得听不见这个问题了。她一口气冲到三教,冲上五楼,冲进503。
大半个屋子在上自习的人都抬起头,诧异地看着这个气喘吁吁满脸红润得像是马上就要盛放的花朵一样的女孩子。而她目不斜视,只盯着最后一排那个面露惊喜笑容的男生,一直地走过去,然后在他身旁坐下,仍旧喜盈盈地兀自笑不拢嘴。
萧远悄声问她:“是面试顺利到这么快就结束了,还是压根就没去?”
他怀疑地看看她,又补了一句:“等等,别告诉我你是直接用自己杀人的美色就获得免试通过的啊!”
韩冰月被逗得更乐了,但她只说:“是压根就没去而已。”
“为什么?”萧远有些激动,心里迅速升起一个判断,却希望她亲口说出来。
但她不肯说:“就是不想去了,想来上自习。”
他就笑着不再追问,夸大了一脸的无奈,又夸张地耸耸肩:“好,又一个不为什么。看来,在我这里,你永远都可以做任何事,而不需要为什么了。”
他们俩相视而笑,为了那么甜蜜的一个坚持,和如此宠溺的一份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