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狂在出发前,曾接到皇帝慕容森的召见。
慕容狂还是一副纨绔子弟的打扮,不过眉雨中的英气却是抹杀不掉的。
慕容狂一人只身来到乾坤殿前,门外却了无人烟。
“奇怪,侍卫与苏柳风去哪了?”慕容狂自问道,随即推开殿门。
整个大殿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慕容狂想掏出火折来,不过又将掏出的火折放了下去,跪在地上道:“儿臣拜见父皇!”
整个乾坤殿从前往后蜡烛一根根燃了起来,加上夜明珠的衬托,颇有一番地狱鬼火的意势。
两旁禁卫群蚁排衙,铁做的修罗面具,在烛光的映衬下流露出赫赫杀气,在禁卫之后的便是全部正座的大臣们。
没有了朝堂之上往日的气氛,多的更是一种肃杀,没有人敢开口说一句话。
慕容狂藏拙了这么多年,但心中还是有些震惊,并未表现出来。
慕容森坐正了身子,目光直视慕容狂,一股磅礴的帝王之气顿时向慕容狂涌了去,直接将慕容狂涌飞了二尺。
慕容狂心中一惊,退后了几步赶忙稳住了身形便立刻下跪,冷汗已经冒出,但却不敢开口提出任何的话语。
慕容森缓缓道:“狂儿,朕给你起这个名字,是想让你成为一代赫赫武将,甚至是武王,好好的辅佐文儿将后楚国推上巅峰,我是不是起错了?”
慕容狂立刻叩首,惶惶道:“儿臣不敢,父皇并未做错,错的是儿臣。”
慕容森眼睛眯了起来,干笑两声。
“呵呵,错哪了?你倒是说呀!”
慕容森突然拍案,抽出身旁的配剑——皇极剑,整个身形忽然飞起,直直的落在慕容狂前,并且将剑撘在了慕容狂的脖子上。
“我不该残害自己的亲兄弟,一切都是儿臣的过错!”慕容狂即刻又是三拜,并没有提关于饶命的字眼。
智者,从来不会说饶命二字,他们只会做“饶命”。
慕容狂还是装饰着他那一身懒散之气,不过当朝的人们哪个是瞎子呢。
不点破,不代表没看破,如果这点本事朝臣们都没有,何谈爬上今天这个位置。
慕容狂也知道为什么父皇偏偏今天与他翻脸,就在昨日太子慕容文前往东风楼为本届考生宣读名单,他自己则是派人在东风楼的旁边望月楼上埋伏,全部都是弓弩手,并且出身于军戎。
然而在那之后却全无消息,慕容狂心里已经知道了一二,他想过太子背后的靠山是谁,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就是当今圣上慕容森。
因为慕容狂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慕容森在暗中也有一些帮衬,以至于疏忽了他。
“你以为你走到今天都是谁在帮你!事到如今还装吗!”慕容森大声厉喝,皇极剑已经在慕容狂的脖颈上印出血痕。
慕容狂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了,目光直视慕容森,怒道:“既然我还是你儿子!那为什么还要在兄弟的残害当中推波助澜呢!为什么就没有考虑我呢!为什么总是偏袒慕容文那个废物!他除了会写诗还会什么?帝王心术他学不来!治国之方他也学不来!而我能!”
慕容狂卸去了那一身懒惰之气,转而的却是锋芒毕露的英气,但与他父皇慕容狂相比,还是苍蝇撞老虎罢了。
慕容森听了这一席话并没有说话,但是面色铁青。
大宦官苏柳风面色突然涨红,阴声怪气的喊道:“大胆!休要狂言!”
要换平时苏柳风绝对不敢这么做,他还巴不得与各位皇子多亲近些,但是如今正主慕容森在这里,他就必须要表明立场和身份了。
慕容狂好似怨气散发的不够,继续火上浇油道:“你当年这个位置不也是这么得来的吗!当年!是我!将皇叔慕容泽骗入你的府邸内,也就是前朝太子!你才成功伏杀了他!”
“你知道他当时看我的眼神是什么样的吗?”慕容狂又像是不甘,又像是怨恨,又像是发泄似的冲慕容森说道,两对眸子针锋相对,谁也不愿退让。
此时就连一旁像雕塑一样的朝臣也坐不住了。
丞相马徽立刻怒容站起指责道:“堂堂皇子竟一派胡言!”气得连那白胡子也抖了抖,这些自然也都是做派罢了。
慕容森顿时双目失神,好像回想到了什么,又突然笑了笑,手一抖便将皇极剑丢在了地上,大宦官苏柳风赶忙下来将慕容森扶回龙椅上。
慕容森欢缓了一缓神色,想起了当年他问慕容狂的一个问题,那是在慕容狂第一次得手时。
“狂儿,你说为什么那些麒麟才子都是早夭而亡呢?”
“可能是天妒吧。”
“如果你有一座花园,不是如果,你确实有一座花园,令你摘花的话,你会摘哪一朵呢?”
“最丑的那一朵。”
“那就……什么……最丑的那一朵?为什么呢?”
“因为我的花园中容不下废物。”
那场对话慕容森到现在还记得,想让他学中庸之道,却学来了一身帝王之术。
慕容森向慕容狂摆了摆手,即使帝王家再怎么无情,也不会无情到外人所说的那种地步,真正的无情是鉴于兄弟和兄弟之间,而不是鉴于儿子和父亲之间。
慕容狂自当不能久留,但走之前狠狠的看了一眼慕容森,弯下腰来将皇极剑拾了起来,缓缓退出乾坤殿。
几位大臣正要阻拦,“让他拿走吧!”慕容森语气偏为阴沉,与之相衬的便是那脸色。
慕容狂拿走皇极剑表示的是一种态度。
慕容森让慕容狂拿走皇极剑也是表示的一种态度,刚才慕容狂的那番话着实触动到了慕容森。
慕容森清了清嗓子,道:“都退下吧。”
帝王家的笑话可不是那么好看的,众朝臣与一众侍卫急忙退下,就连平时与慕容森形影不离的苏柳风也退了下来。
“条件什么的我都给你,想争去争吧,失败了,这里就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了!”
慕容狂卸去了一身纨绔子弟的气息,不过时间长了,一些毛病就落了下来。
当然在紧急关头,这些大大小小的毛病都不会复出的。
当一个野兽被识破了伪装时,那么露出的可就是獠牙与利爪了。
第二天便让他与赵延安领军去云座城的圣旨就拔了下来。
慕容狂紧紧的握住圣旨,想起自己还在那冷宫中的母亲,默默的下了一个大决定。
而如今慕容狂在军中,还如此娇惯,是因为此次任务根本没有太大的意义,况且识破他的也只有那天天见面的一众朝臣而已,如果他真的一改之前的风气,那倒要有不少人说他虚伪了。
人就是这样,只不过是一群会说话会传递信息的墙头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