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两人互动的档口，金团子嗖一下溜走了。
“它跑了！”
回过神的璃鸢大喊。
“无妨，修罗在幽冥界。”泽兮眼角都没给金团子一个，只看着璃鸢镇定自若。
“你什么时候问的？”璃鸢惊讶。
“揍它的时候，走吧，咱们去幽冥界。”泽兮拉住璃鸢的胳膊朝幽冥界而去。
幽冥界的天色是阴暗的，空气中裹着阴冷的幽风。
忘川河畔不再有艳色如火的彼岸花海，而是一片片墨黑的梭形叶林。风吹过，叶片发出沙沙声，嘶哑而孤寂。
“这是朱沙树，”泽兮捏住一根黑色的树枝对璃鸢道：“曼华擅离职守，本是要受天罚灰飞烟灭，朱砂和天道做了交易，化为朱沙树永生永世守在这幽冥界，做往生接引。”
“永生永世，不得自由。这和囚禁有什么区别！”璃鸢揪起一片叶子：“天道也真好算计，得了个永久的免费劳力。”
“这就是囚禁，天道无情，才能有条不紊地运行规则。他们二人一个逃离使命，一个擅离职守，本该即时飞灰湮灭。而今都还活着，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泽兮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
璃鸢深深地看着他，叹了口气：“对，你和天道都是无情之人，自然能互相认同。这种活着对他们而言根本就是折磨，你可知为何他们都还坚持着？”
“活着不就是最重要的么？他们和天道的交易不就是为了活着么？”泽兮很是不解。
璃鸢站立在幽风中，低低叹息道：“他们的信念从来都不是自己活，而是把生留给对方。朱砂离开曼华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回不来了，但他还是欺骗了曼华，让他等，只不过是给曼华留个念想，一个活着的理由罢了。在他看来，世间总会再出现修罗，如果曼华能将新的修罗作为寄托，也是一种归宿吧。”
风吹散了璃鸢的话语，飘荡在幽冥界，朱沙树叶随之摇曳着，像是应和，声音悲伤却欣慰。
泽兮看着璃鸢的身影出神，他第一次发现璃鸢的背影看起来这么单薄，这么孤独。这个待他全身都是刺的女子，此刻流露出的神情温柔而落寂。
他没有见过这样的璃鸢，但他知道，这才是璃鸢坚硬铠甲下的悲悯和柔软。泽兮指尖微颤，眼角眉梢尽是温柔。
风卷起飘落的朱沙叶，黑色叶片飘零，更显孤寂与萧索。
一个半透明的虚影缓缓凝结，他向璃鸢深深作礼，声音如呜咽的萧，低沉哽咽：“请问，曼华可好。”
这便是朱砂了，他生得冷峻而英挺，棱角分明的坚毅中透着几许温柔。作为修罗他身上的杀戮之气带着执着而坚韧的气息，他是一柄藏锋的宝剑，谁也不会怀疑倘若出鞘是怎样的锋利。
璃鸢侧头看了一眼泽兮，同是无间地狱出生，泽兮果然不是修罗啊。
修罗，原来是绝顶的杀人利器，而泽兮身上带的却是睥睨天下的王者威严。
修罗，以杀戮为生，而泽兮带的是兵，好的是开疆拓壤。
“泽兮，”璃鸢轻唤了一句。
泽兮拿出那半颗精魄递给朱砂：“他快死了。”
朱砂双手接过，捧在掌心，坚毅俊美的脸上痛苦瞬间碎裂开来，心里的痛尖锐得如万箭穿心。
他将双手紧贴在胸口，喃喃道：“对不起。”
对不起，遇见了你，让你颠沛流离。
对不起，离开了你，让你万年孤寂。
对不起，我无法保护你。
对不起，我什么都没能给你。
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