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迪离开后……
族长洞穴中一片寂静,黎明尾和巡逻队的大猫们望向月族营地出口的方向,若有所思。黎明尾突然转过身去,一甩尾巴招呼大猫们聚集到她身边来。她谨慎而又严肃地,用不大于风声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们的计划,可以开始了。”
可迪叹了口气,有伸出一只前掌,踏在地上。她就快要抓住一只老鼠了,无奈老鼠显然比她灵活一点。她被月族拒绝了,又不知道回主人家的的路,甚至还不会捕猎。她会被活活饿死在森林里的!她开始想:为什么当时一只老鼠会那么吸引她的注意力呢?她要是不去追捕那只老鼠,事情也许就不会变得这么糟糕。但是——唉,事已至此,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也许几天后就会有一具皮包骨头的猫的尸体躺在森林中某处的草地上,毫无生气。豺狼会来吃她的骨肉,乌鸦会吃掉剩余的残渣。最后,她的尸骨将被蚂蚁分解……想到这,可迪颤抖了一下,赶紧抑制住自己想法的发展。她可不想拥有这样的结局。她抽了抽鼻子,希望嗅到一丝家的气息。她失望了,这片森林里只有草叶的气味以及那她永远追不到的猎物的香气。可迪开始漫无目的地朝前走去,穿过一片又一片灌木丛,走向森林深处……
太阳已落下,漆黑的夜空中挂着雪白的月亮和点点繁星。森里黑得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连可迪那双有着伸缩自如的瞳孔的眼睛,也只能模糊地看到树的一点轮廓。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可迪的同伴经常向她讲述关于黑夜森林的恐怖故事:夜深了,一切的一切都陷入寂静的罗网,森林里所有茹毛饮血的野兽全都清醒过来,他们有着尖利的牙齿和巨爪,准备撕碎眼前的一切……可迪躺在草地上,蜷起身体,她的胡须颤抖着。不管怎样,她今晚也只能在这里睡了。她望着身边树木歪斜的轮廓,感到心惊肉跳。她尝试闭上眼睛,稳住呼吸。就在她脊背上倒竖的毛发刚平伏下来时,一声怒吼又使它们直立了起来。
“入侵者!这里不是你的地盘,滚开!”
可迪像肉垫上插了针一样,弹了起来。她大口喘着气,试图找到被惊吓过后杂乱的呼吸的节奏。她的爪子弹了出来,紧紧扣住地面。她用惊恐的大眼睛紧张地打量着四周,发现五双发着光,喷着怒气的眼睛正凶狠地盯着她时,她的心脏差点骤停!
一只猫的身影慢慢从黑暗中滑出来。可迪现在能看清他了。他是一只暗棕色的虎斑公猫,有着琥珀色的眼睛和闪亮的爪子。他不像任何一只月族猫——他们都不像。难道森林里还有另一个族群?
暗棕色公猫逼近可迪,发出嘶嘶声:“宠物猫,你来我们野族的领地干什么?”
可迪向后退了一步:“啊?我——我不知道这里是你们的领地。我今天刚来到森林,我迷路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入侵者一定要被消灭!”随着暗棕色公猫的一声怒吼,五只猫一齐拥上。暗棕色猫的利爪瞄准可迪的脖子用身体的重量将可迪仰面朝天翻过去,爪尖一点一点地嵌进可迪颈部的血肉里。
一阵钻心的疼痛。
可迪的头脑中一片空白。她连捕猎都没学过,更别说战斗了。现在的处境进退两难,怎么办?怎么办?
可迪疯狂地扭动着身子,想把那团暗棕色的毛球从她身上甩下来。出乎意料的是,敌人并没有一点尝试挂在她身上的意思,反而用后爪在她肚子上蹬了一下,转身跳开。可迪止不住翻滚,惯性使她一下滚出了几个尾巴距离。
可迪连忙站立起来,又用后脚支撑起前身,本能迫使她在空中胡乱地挥舞脚爪。但是暗棕色猫的小团体像在捉弄她似的,忽而向她挥一爪,又闪电般的收回来。疼痛不断向她袭来,时而打在她的腿上,时而刺在她的背上。她能感觉到鲜血正从皮毛中涌出,渐渐漫布全身,她忍不住痛苦地呻吟起来。现在,她的处境已经不是进退两难了,现在她没有退路,只能进攻。她现在只能靠自己——活下来。
可迪手脚并用,甩开了那四只挂在她身上的毛球。径直朝他们的首领——那只暗棕色公猫扑去。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可迪压在了身下。可迪学着敌人攻击她时的动作,伸出一只脚爪去抓公猫的脖子。但对方经验比她丰富得多,暗棕色公猫把后脚掌狠狠地蹬在了可迪的肚子上,可迪的前爪一下没抓住,痛苦地号叫一声,被对方踢上天空,重重地摔在地上,痛得蜷成一团。敌人却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扑到她身上,迫使她的腹部露出来。敌人暗棕色的嘴巴靠近她的颈部,嘴唇后缩,露出闪着寒光的牙齿。可迪可以感受到他炽热的呼吸。
公猫冷冷地笑了几声,那笑声很奇怪,似乎不单单是对她,还在讥笑一些她永远理解不了的事物。
“接受你应得的下场吧,入侵者!”暗棕色公猫愤恨地吐出最后三个字,低下头去……
可迪的突然不受控制似的,发出一声惊恐的吼叫,发狂似的挥舞脚爪,尾巴来回抽动,颤抖。她翻滚身体,用脚爪猛击暗棕色公猫的侧腹,感到敌人的爪子放开她时,她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耳边风的声音在鸣叫着,越来越响。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听不到敌人的怒吼声。她只有一个念头:跑,必须跑。要活下来,我要活下来!
刚才的战斗已经让她失去了很多能量,再加上现在的狂奔,又加上一整天没吃东西,她精疲力竭:真的跑不动了……如果注定要死,就让我死吧……可迪心中的希望之火已经熄灭:反正在这个森林里,我迟早是要死的。再见了,生命,感谢你贡献给我的一切。可迪闭上眼睛,停了下来。但是耳边只有轻轻拂过的微风,她并没有感觉到钻心的疼痛,黑暗中充斥着无边的静寂……
可迪睁开眼睛,向后一看,并没有五只喷射怒气的敌猫——敌人早已放弃了追逐!可迪欣喜若狂,她活下来了!一切苦累与饥饿都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怀激动的心情。天空已有了一丝光芒,新的一天来到了。
可迪蹦蹦跳跳地走在森林里,忽然,她急刹住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高兴?她还是身在森林,还是不会捕猎,甚至战斗,还是要面临被饿死的厄运,也还是没有什么能拯救她。可迪重新冷静下来,审视一遍自己的处境,她没有发现任何一丝希望:没有死掉的猎物,没有遮身的灌木丛……也许她真的只能放弃希望了,也许她可以在试着抓抓猎物,或者也许——她的注意力聚焦在一片树丛上——她可以吃一点植物生活?
“在这里我只能变成草食动物了。”可迪略带讥讽的自言自语道。随后她马上摇了摇头,她可不想让这个愿望成真,那会很糟糕的。
可迪走到树丛旁边,撕下一片叶子嚼了起来,叶子的气味让她恶心的想吐,但她还是强迫自己咽了下去。叶片滑到咽喉时,她把爪子伸了出来,紧抓着地面。突然,她心头一紧:万一这片叶子有毒怎么办?她急得上窜下跳,尽力学牛那样反刍,她当然做不到,因为叶片已经进到她胃里了。
可迪的心脏几乎要跳出来了。她四肢叉开,猛甩尾巴。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个声音:
“别担心,那只是片普通叶子,没有毒。”
可迪转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