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0。
长发男骑着电动车,从音达公司正门出来。
徐阳赶紧打了一辆摩的,跟在后头。
十多分钟后,电动车停在了西市区某城中村。
两人一前一后,行至一处巷子时,徐阳快步追了上去。
长发男发觉被跟踪后,撒腿便跑,接连钻了几条巷子,倚在墙后不断地喘着粗气。
“还跑吗?”
徐阳出现在巷子的另一头,隔空喊了一声。
长发男着实被吓了一跳,随后便假装镇定。
“大哥,我知道你是便衣!可不关我的事,我没动手,都是王哥的指示,下手也是强哥他们干的,我只负责开车。”
“只要你配合点...”
徐阳走上前,话没说完,长发男便抡了直拳偷袭。
帅不过三秒!
转眼被按在地上的长发男,顿时放弃了挣扎,“别,大哥,别动手,我说的都是实话。”
徐阳将他拎起,拉到墙根处,喝了一声,“抱头,蹲下!在这说还是回去说?”
长发男抬眼看了一下徐阳,很是委屈,一股脑全倒了豆子。
“那天我在外面送货,王哥打电话来,说看见口罩虾了,让我赶紧拉上强哥赶过去。”
“我们开车追上去的时候,这小子正准备出城,真他么晦气,是往北郊陵园的方向。”
“王哥说了,只要能把钱弄回来,我们一人拿一万。”
徐阳蹲下身,盯着长发男的眼睛,再厉色喝一声,“这些我知道!”
长发男向后缩了缩身子,眼神闪烁。
“还没等他到陵园我们就追上了,这孙子...”
“口罩虾,口罩虾也不是善茬,有两下子。”
“车门凹下去那块,就是打斗时他踹的。”
“后来没制住,让他骑车跑了,我真没动手!王哥还骂我,说我啥也不是!”
长发男窥了窥徐阳。
不仅语气有些悔恨,目光也四处游走,一副无处哭冤的样子。
“口罩虾现在在哪!”
“哥,我真不知道,我们也在找他!他受了伤,强哥派我们去了几家医院蹲点,一直没见着人。”
徐阳伸出手,才要发火。
长发男立即会了意,脑袋向后躲,“脚!左脚!趾骨八成是折了,强哥用棒球棍打的!”
“你们公司为什么要搬?”
刚才还十分配合的长发男,这下闷了声,抵死不知情。
徐阳可不惯这毛病,立即将他揪了起来,往巷子外拽去。
“行!回去说!到了再好好回忆一下!”
“别别别!哥,想起来了。公司虽是搞快递业务,其实就是个壳子,王哥嫌来钱慢,主业是带货。”
走私?
业余查案也能顺手牵个走私团伙?
徐阳颇有些意外。
但这些信息,对刘晓东倒是个不小的帮助。
“口罩虾长什么样?说详细点!”
“哥,你就别为难我了,我真的只负责开车!大家都没见过口罩虾和老田的样子,他俩永远都戴着口罩!”
“那你们王哥在阳光小区怎么认出口罩虾的!”
“这倒好认,口罩虾听力不太好,左耳一直戴着白色助听器。”
徐阳对长发男的回答很满意。
至于音达公司走私什么货,货仓在哪里,那是警队和海关的事。
他摸出烟盒,夹了一根送到嘴里。
再掏了掏口袋,问向长发男,“有火么?”
长发男很会来事,赶紧取了防风打火机,凑近了些,准备给徐阳点上。
“哥,我能走了不?”
“能,我送送你!”
“不用,我认路...”
徐阳叼着过滤嘴,轻吸了口烟,抡圆肘子就甩了过去。
随后望着昏在地上的长发男,给刘晓东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情况和位置。
五分钟不到。
辖区派出所的警车开到城中村,将人带了回去。
长发男捂着后脑勺清醒过来时,面对的已经是另一批警察。
“说说吧,走的什么货?”
“货仓在哪?”
第二波拷问开始。
徐阳回到太和路时,时间还不是太晚。
便钻进车里后,将座椅放躺,打开了QQ群。
群里很安静,寥寥数条消息,都是些吹牛打屁的话,“三个火枪手”还是没出现。
既然没有新的线索,徐阳索性躺在座椅上,随意看了会儿挡风玻璃外的世界。
盘江市街面的夜景,还真有些灯火阑珊。
他回想起那个梦,始终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梦里那句话,却一直在脑子里萦绕。
“寄给你的东西,收到了吗?”
徐阳突然坐了起来,向前靠了靠身子,盯着挡风玻璃较脏的一处端详起来。
在雨刮器刮不到的位置,有个白点。
他伸手擦了擦,白点粘在挡风玻璃外,像是一块鸟屎。
刘晓东因为工作忙,很长时间没洗车,鸟屎又是叠在玻璃的灰层上,不是很显眼。
徐阳赶紧从口袋里找出收到的照片,凑近看了看,恍然醒悟。
随后发动车子。
“宋维,我需要你的帮助。”
挂点电话后,徐阳驾车来到宋维的住处。
一口气跑上了6楼。
宋维打开门时,他已经将照片递到了眼前。
“咱们把这处理一下,还原它!”
宋维顺着徐阳食指捏的位置看过去,照片右上角,死者左手处,有个被破坏的白色斑点。
进了门,徐阳感觉很亲切,毕竟自己曾经住过。
房子是套两居室,还没有其他合租者入住,客厅的布置还跟原来一样。
因工作需要,宋维住的那间卧室稍大一些。
床边三台台式电脑连成一排。
各种接口和电源线裸露分布着,若是患有密集恐惧症的人进来,一定会感觉不自在。
宋维却总是笑称,“冬天的时候,三台全开,很暖和!就是夏天有些遭罪。”
“干我们这行,弄两三台电脑很正常。”
摄影室还是那个杂物间,其实就是个小阳台,只有一小扇换气窗。
本是用来放洗衣机的,被房东改成了这样。
“咱们先用电脑处理一下。”
“行!”
话落即开工。
徐阳负责生成底图,宋维负责细化处理。
二人全神贯注,操作的非常娴熟。
只不断在键盘上敲出指令,点击、拖拽,再重复。
花了近一个小时,处理成功后,徐阳与宋维互望了一眼。
“还是有些不太理想,但也只能处理成这样了。”
“你觉得是什么?”
徐阳紧盯着显示屏上放大的照片,问向宋维。
“被破坏过,只能还原一小半,不太好分辨,看起来是片白色的纸,原本应该是四方形。”
“形状是四方形没错,白色也对,但光感有点奇怪,不太像纸质拍摄后的效果。”
宋维将照片收缩了一些,再仔细看了看。
“油纸,是油纸!”
“对!宋维,是一片油纸,类似零食的包装外衣!”
徐阳才喊出来,脑袋顿时一阵嗡鸣。
他猛地意识到,刘晓东说的记忆碎片,确实有一定的道理。
那个梦,并不是凭空来的。
“按照照片上油纸残留的大小,粗略推算一下,应该是某种糖果的外衣。比如,大白兔!”
宋维在家工作时,零食从来不停。
可他即便是个吃货,从不锻炼,更不注重饮食规律,体型始终偏瘦。
徐阳瞟了他一眼,神情有些佩服,好像在说“这也能猜到?”
大概术业有专攻吧。
包装外衣究竟属于什么糖果,反正自己是锁定不了,徐阳也就把这事托给了宋维。
“照片洗好了喊我,我过来拿。”
“这就要走?”
“嗯,住别人家,回去太晚也不好。”
徐阳走的时候,宋维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并没打破砂锅问到底。
回到卧室后,他打开了第三台电脑的显示器,切出了后台运行的播放器。
播放视频显示,音达公司的那辆吉普,刚从北郊收费站驶出,正在追前方一辆摩托车。
吉普车里的驾驶员,就是长发男。
刘晓东忙完案子回到家时,徐阳已将电子照片拷贝到了电脑上,但神情有些沮丧。
“有新的发现?”
“找人鉴定过,咱收到的照片,不是合成的,而且照片上有线索。”
刘晓东将外套丢在沙发,赶紧凑了过去。
“晓东,这处残留的白点,咱们都以为是照片不小心浸水后擦干导致的,实际不是!它属于案发现场!”
“有没有判断出是什么?”
“初步判断是某种糖果的包装外衣,很快就会有准确结果。”
“不对!事发现场除了那枚没有价值的衣扣,没发现其他物品,照片怎么会是现场拍的?”
刘晓东冒出了疑问。
当年科大的值班保安发现张霞后,第一时间报了警,并封锁了侧门,保护了现场。
他随警队从另外一个案子赶过去时,时间间隔不超过二十分钟。
可照片既非合成的,现场又是怎么回事?
刘晓东当即产生了两种想法。
要么照片属于近期拍摄,现场是人为营造出来的。
要么当年校方发现张霞前,现场确实存在过第三方,并且那人拍了照片,甚至还清理过现场。
可眼下最棘手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二人收到的照片,无论属于前一种还是后一种情况。
都可以断定,“三个火枪手”不仅是张霞生前的亲密者,还在案发现场出现过。
“若真是这样,案子当年的定性,就是错的。”
刘晓东放下手中的鼠标,语气有些失落。
“晓东,得找到当年报警的保安,重新核查在场人员。”
“还要再次梳理时间差,确定下一步方向。”
徐阳了解刘晓东,此刻他的失落,并非怕查案麻烦,而是在乎警队荣誉。
话音才落,徐阳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有新的QQ消息,且是“三个火枪手”发来的。
“我相信,她也会感激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