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成功望着黄安远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忐忑,他纵使已经大致猜到了事情的脉络,现在也不敢随意妄加断言了,他预感一场大的风暴正在接近。
紫金宫建平帝正看着暗夜营递上来的情报:京畿司府牡梁红叶,刑提按察使梁成功暗查陆白客家奴陆勇,无线索,派间谍入狱,目标陆勇。
“好一个梁家”建平帝大加赞叹着,他现在可以确定自己的选择。当初在春园偶遇梁婉燕,被她的清纯打动,至此京畿司的梁家走入他的视线。对于这正直的一家建平帝抱有很大的期望,他渴望正直刚正不阿的忠臣。
梁家能如此坚定立场得益于苏宁恰到好处的去梁家说亲,一是建平帝真的喜欢梁婉燕,确实有意于她,二是想给梁家一颗定心丸。现在建平帝放心了,当初选择京畿司审理此案就是因为京畿司远离朝堂不涉党争。他要用梁成功的正直来撬开李定中党和张树铭党的心里防线,让他们因此斗起来,只有这样才能更快的肃清朝堂。
此时的梁家只有梁红叶,梁成功心里有些忐忑不安,毕竟他们才是整个事件的经历者。至于其他人已经完全沉静在喜悦当中,连丫鬟走路都是喜笑颜开。老太爷更是整日乐呵呵的,“太爷!”梁府管家跳跃着来禀报,“府外有两个年轻人求见!”
梁风儒有些疑惑,“年轻人?何事?老夫在太学院并未结交什么年轻人!”
管家:“太爷,那两个年轻人说了,是来拜见您的。”
梁风儒是当世大儒,礼数自然不会落下,“请到松风堂,叫大爷二爷都过来。人家来拜见,怎能失了礼数!”
管家应声迎人来到松风堂,此刻梁风儒、梁红叶、梁成功已然都在松风堂等着。一见面立时就吓了所有人一跳,梁风儒率先起身快步走到近前就要施礼,年轻人赶忙拉住了梁风儒,“不可,老师!你乃我朝圣人,怎可……”
梁风儒显然有些激动,“陛下,您抬举了。您驾临寒舍,叫臣惶恐。”说话间梁红叶、梁成功已然都跪地脸贴地面不敢作声。
建平帝望着众人,“大家都起来吧,今日朕前来是以私人身份,不必多礼。”
众人至此才慢慢站起来,指引建平帝上座,自己站在一旁。建平帝见大家如此拘谨,尤其是梁风儒原本儒雅的太学院太师,此刻竟然像个孩子一般低着头。如此到显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了,“老师,今日朕来其实是有事与二位梁大人相商。”
梁风儒见此赶忙躬身一拜,“陛下有事吩咐就是,小儿定当从命。”说着将两位叫到近前,“还不向陛下行礼!”建平帝见此连忙起身扶住了两位梁大人,“不必多礼,朕有些事想与二位详谈。”梁风儒立刻明白,“陛下,请。”
众人来到书房,皇甫云飞在门口把守。梁风儒则来到前厅,将所有家奴赶到前院,他明白陛下微服私访定有要事。他嘱咐所有人严禁走动,自己则是坐在松风堂看着。
书房内,建平帝望着兄弟二人,“二位大人今日朕前来是想了解一下陆白客案子的进展。”
梁成功闻言心中一惊,他不明白建平帝为何会亲自来问。他感觉此事有些蹊跷,虽然他已经猜到了建平帝的意图,但是如此当面询问他还是显得心里没底。“陛下,此案尚在审理,初堂过审陆白客家奴陆雄,其指认陆白客背后是中枢府左丞操作,但是臣觉得陆雄有问题,尚未找到突破口,臣已经安排人接近陆勇,从内部取证,定会尽快破获此案!”梁成功如实的说着,他不敢有任何隐瞒。
一旁的梁红叶见此立马补充道,“陛下,臣等定会查清,还陛下一个朗朗乾坤。”
建平帝对于兄弟二人的回答很是满意,没有隐瞒,跟暗夜营报告的情况一样。
建平帝来到书桌前随意翻看着桌上的书,“二位大人,朕今日想跟二位大人谈谈心。朕,二十二岁登基,至今才两年多。大越立国至今尚不足百年,外患内忧,朕夜不能寐。朝廷百官,利益争斗,不思国之大事,蝇头小利,趋之若鹜,有多少人是为朕办事,为国家着想?朕很清楚。朕求贤若渴,满心抱负,誓要建立一个强盛富足的大越,但朝堂庸臣刚愎,欺朕年轻,不过朕也不是昏君,朕的江山朕说了算!”言尽一掌拍在了桌案上,立时吓得梁氏兄弟一哆嗦。
建平帝慢慢平复了心情,转过身来望着二人,“朕心知你梁家一门忠义,希望你们不要辜负朕。”
兄弟二人见此立马跪下,“陛下,臣等誓死效忠陛下,效忠大越,绝无二心。”
建平帝望着他们,这是他第一次招揽人才,看着二人建平帝走过去亲自扶起,对着梁成功道:“梁大人,明日李定中要来刑提府提审陆白客,你只要主动配合,正常提审即可。李定中此人心细如毛,任何小动作都不能瞒过他,与其如此不如请君入瓮。”
梁成功:“陛下,如果陆白客招认,臣……”
建平帝知道他的意思不等他说完,“他招认谁你就抓谁!不过……”
建平帝突然不做声,走到一旁的桌案前坐下,一旁的兄弟二人皆侧着耳朵,一句云里雾里的话,让他们二人听有些心里痒痒的。
“不过,抓人的事京畿司不要参与”。
建平帝淡淡的说着,梁家兄弟若有所思,梁红叶瞬间顿悟,连忙拉着一旁懵懂的梁成功,“陛下放心,臣等明白,定不负陛下圣恩。”
建平帝:“梁成功,刚刚你说派人接近陆勇,此事做的很好,继续深入,但记住要暗中进行。”
梁成功闻言立时一拜!“臣遵旨!”
建平帝:“你们大胆的去做,背后有朕,只要我们君臣一心,天下万事可定。”
二人闻言又是一拜,建平帝言尽走出了书房。来到前厅见如此多的人在大厅里坐着,大眼瞪着小眼。建平帝立时感到有些好笑,“老师您这是……太夸张了!”
梁风儒遣散众人,“陛下,小心总没有错。臣把他们都聚过来,肯定不会有人探听陛下。”
“啪……”梁风儒还没有说完,就见身后花瓶被无辜打碎,皇甫云飞作为建平帝身边的护卫,条件反射般冲入屏风后边,一把揪住了藏在其后的人,“何人?如此大胆,再次偷听!”
“我……不是故意的!”那人立马发出求饶的声音。
建平帝闻言顿时感觉浑身一阵,赶紧冲过来喝住了皇甫云飞,立时四目相对。久违的熟悉,彼此都期待的会面竟然会如此突然,瞬间现场竟无一人再作声。一旁的梁风儒走过来一看见是自己孙女梁婉燕站在那里,立刻笑起来,似是赶鸭子把众人都敢出了松风堂,唯有皇甫云飞死活都不肯走,说是要保护陛下安慰,不能离开,最后竟是被梁家三汉给架了出去。
建平此刻哪有心思管皇甫云飞,望着梁婉燕,他又感觉自己不会说话了。良久梁婉燕才弱弱道:“陛下,可否……可否让婉儿先出来!”
至此建平帝才发觉两个人一直在角落里,略微有些不好意思,本来今天他以为见不到梁婉燕的,因为此次是专程来找梁家兄弟的,至于个人私事作为帝王他不能自己出面。可巧缘之下,二人竟会如此见面,这也是出乎意料的。
二人来到花园内,此刻皎月当空,亮如白昼。建平帝望着梁婉燕率先开口道:“婉儿姑娘,朕初次见你叹服于姑娘优美的笛声。姑娘的神态,温婉的柔情,朕心之难忘。”建平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作为一个运筹帷幄,纵横捭阖的帝王,竟然说出如此肉麻的话,但是面对自己心仪的姑娘,那些赞美之词不自觉间已然说出。
梁婉燕很是吃惊,没有想到高高在上的皇帝会对自己说出如此情话。她此刻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发烫的脸颊顿时腾起两朵红晕。
她望着远空中飘过的层云,府内如诗如画的亭榭流水,假山映月,桃林画舫,不由得柔声道:
亭榭琼宇穿云过,孤枝映月隐日愁。
万寂叠峦空山语,丝竹悠悠缠溪流。
日日相望山林舟,思君清影新雨后。
兰亭拂袖娇指柔,舞尽桃花锦缎绣。
举杯觥筹千丈丝,对饮君王话温柔。
此生不负白发尽,无憾生死忠君守。
言尽,梁婉燕转身望向建平帝,“陛下,婉儿的心思尽在其中。”说罢梁婉燕也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竟又是一溜烟跑了。站在原地久久愣神的建平帝嫣然一笑,“好一个此生不负白发尽,无憾生死忠君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