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盗日记(一百零六)
白昼中雪西北风
今天是个不吉利的日子,柯伦的座驾沉了,丘吉尔连船带人都被封在冰海之中,挂了只是迟早的事,整个船队沉浸在悲伤中。
船队在进入北部海峡后险象环生,不断有大大小小的冰山被大风和水流带着,迎面涌进海峡,漂向哈德逊湾南岸。白昼的最后垃圾时间里,光线却如冬季雨雪天气的傍晚,非常朦胧,四周到处都是波浪拍打在冰山上的点点磷光。
在这片漆黑冰冷的洋面上兼程航行,顶着寒风的甲板水手全靠桅杆上昏暗灯光的观察周围的情况。
领航舰在通过一处礁石间的缺口时,迎面飘过来一个巨大的冰块,正巧把航道堵死。费萨尔艺高人胆大,轻松掉转了航向让过危险,跟在后面的阿隆索在一片惊呼尖叫声中急转,勉强挨着船桅杆高度的冰块擦身而过。
依格尔已经慢了下来,但是因为拖着柯伦的船,并不敢立即停船或调转方向。只是不停的朝后面的柯伦大喊停船。可惜柯伦的船本就有伤,转向很不灵光,柯伦冒险砍断拖绳,好不容易让过依格尔的船,自己却直挺挺的一头撞在冰墙上。
眼看着船头再次进水,船尾已经高高翘起,柯伦的船多半保不住了。我叹了口气命令他弃船,让离他最近的依格尔和丘吉尔放下轻木帆接应他船上的水手。
正忙着呢,皮埃鲁这时大叫,左舷方向有大片浮冰靠近,我大致看了下,知道此地不可久留。忙令费萨尔带着船队从右边绕到浮冰后面寻路北上。
阿隆索边跟队边开启修理技能,尽量给柯伦的船续命,又在船尾点燃旧帆给落在后面的船引路。
就在依格尔拉上柯伦,准备跟上船队时,一股狂风吹过,大量浮冰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从后面推了过来,吓得他轻木帆都没敢收,加速逃命,还差一点撞上前面阿隆索的船。
转头再看,落在最后的丘吉尔已经被裹夹在一堆散碎的浮冰中动弹不得,而且一路向西南方向漂去。
费萨尔看着丘吉尔号远去的灯光犹豫了:“大哥,丘吉尔有点麻烦了。按说我们应该转舵跟着,等浮冰散开营救他,但是这一漂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万一耽搁了时间,海峡冰封了,就全都要冻死在这里。咋办吧?”。
我也有点拿不定主意了,说道:“人命关天,先跟着吧,但只有一天时间。到了明早八点必须回走,我不能为四五十个人把其他一百多人的命都搭进去,这次我们这二百多水手今晚恐怕又要损失不少。
转舵,顺流跟着,哪怕是从浮冰上把人接回也行啊!”。
这是一场生离死别的航程,两边说话都能听见,但丘吉尔的船就是出不来。两个冒险走上浮冰的水手没走出几步就陷入冰缝不知所踪了。
铺船板,打通道,拉人链……
一夜折腾还是没有办法救援成功,眼见就到早晨了,船队已经跟出三四百海里。回程可是顶风啊!
我咬咬牙,扯着嗓子大叫道:“丘吉尔兄弟,哥哥对不住你,就只能送到这了。
我不能把所有人都搭在这里,你有什么心愿就说吧,我替你去做!”。
丘吉尔船上的声音顿时一滞,有人哭了,丘吉尔大叫:“哥哥当我是什么人了,我读书不多,但也明事理,各人各命么。你们都是我的哥哥兄弟,我怎么会拖累你们呢。
就一件事,请大伙代我和这里的兄弟回趟家,就说我们明年开了春就回去,要是赶不回去,就是进了天堂享福去了。”
闻言外面里面哭声一片,柯伦更是哭着要跑过去和丘吉尔一起去死,被依格尔一脚踢翻,然后二人哭的抱成一团。
丘吉尔船上又有几个绝望的水手跳上浮冰,但没走上几步就沉了下去。在零下十几度的海水里,任你水性再好,三五分钟必定冻死无疑。
丘吉尔带着哭腔叫道:“都回吧,我的俩副官今后就请费萨尔大哥照应了,我还指望他们以后路过这里时,把冻成冰雕的我们海葬了呢。希维娅老姐,放过我哥吧,他的烹饪手艺连我都嫌弃。如果我真的挂了,请你用我的名字命名这个补给港吧。谢谢啦!”。
希维娅几个女副官和丘吉尔的副官早就哭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阿隆索在那边大叫道:“兄弟,我替她应了,不管你们能不能坚持到明年开春,这里的补给港就叫丘吉尔了。
我大哥是个好人,你不要怪他心狠,他但凡有一点办法肯定会救你们的,但这狗日的天气我们真的等不起了,啥也不说了,我们来世再见!”。
费萨尔看了看我,轻叹一声:“我要转向了,他们几个都不行了,请你帮我领航吧,这里还有一百多兄弟要你关照呢!
旗语兵,给丘吉尔船打旗语,就说:兄弟,我们替你回家!”
皮埃鲁一抹老泪,一个人自顾自的唱起了那首好久不唱的《水手之歌》,希维娅也跟着哭哭啼啼的吟唱,然后领航舰全体水手的哭声被歌声取代,阿隆索和依格尔的船,再后来丘吉尔那也跟着,一起唱了起来:
……
从里斯本到马尼拉
你要问我哪里最美
我会说是桑切巴尔
那是一次噩梦般的航程
十个星期忍受海浪的拍打
我吞下海水把飓风咒骂
将不幸的兄弟水中抛下
目送他远去的身影
我们高唱《玛利亚》
……
三艘船一遍又一遍的唱,早就看不到丘吉尔的船帆,但还是再唱。
我一脚把要上来换我的皮埃鲁踢了下去,我发誓绝不能再死一人,我要把这里的兄弟全活蹦乱跳的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