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盗日记（二百三十）
以退为进
脚下的代步工具已经不能称为船，最多算是木筏，我和两个副官以及十个水手正漂在九曲十八弯的急流中顺流直下，前往重庆。
好不容易才将木筏通过一截落差较大，礁石密布的浅水区，木筏上除了有伤在身行动不便干着急的平儿，其他的十二人都累的够呛。
眼见因河面扩大水速平缓不少，我松了口气感叹道：“还是在海上行船爽利啊，这个鬼地方绝不来第二次了”。
平儿躺在用几根木头搭起架子床上笑道：“我还指望十九叔下次带着哥几个来寻桃花源呢，我这次虽没帮上忙，但收获真的不少，早几年我也和九爷他们闯过淡水的红毛城，也没见分我多少……
只是亮哥，十九叔把那么多地下城财宝都留给王萌萌那个白眼狼，我们亏太多了”。
“那又能怎样？”亮儿没好气的把手里的撑杆往木筏上一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插言道：“对方人多打又打不过，再不赶紧找机会跑，等着挨揍啊？
我倒不是心疼那些个死物，只是觉得咱一路上出生入死，最后为他人做嫁衣心里难受，他们受封加奖了，我们却要趁夜色跑路”。
我笑了：“没人没枪的才给屁大的官位，有什么意思？就王萌萌那样的顶多就是个游击参将什么的虚衔。
像亮儿这样的么……亮儿我来问你，你愿意跟着秦良玉提督，做个像张虎那样后营哨官么？”。
亮儿楞了一下：“我是水手，如何干的来行军打仗的事，再说了吃粮当兵混成他们那样，我还真不如在杭州城捕鱼摸虾呢！”。
“那不结了？”我继续解释道：“我们文直家族这几年家道中落，大多源于战乱，那么多族人在历次征战中泯没，也没见大明有中兴迹象，可见日月轮回非人力可为。
大明自三宝太监七下南洋，百年来海防日渐荒废，西方诸国反而纷纷崛起。你等也看到，杭州城每天出入的船队又有几个不是金发碧眼的番人？
我文直家族水上立业，就算是报答君恩，也当以自己长人之处为国效力，而今却在这荒郊野岭，拉下脸和贩夫走卒为伍，还沦落到为一不值钱的后营哨官虚职和人撕逼，想想都丢人！”。
“我又没说要去，我是为十九叔你不平”亮儿有些尴尬。
我拍了拍他安慰道：“我没什么，我能兑现出门给家族的承偌，把你们五个小命都保住，怎么算都值了，唯一遗憾的就是平儿要歇一阵了”。
平儿忙说：“我自己学艺不精，怎会埋怨别人，再说了要不是你在，我和亮哥能不能活到现在还难说呢！”。
亮儿干脆直接坐下了：“十九叔，您老人家的话真的说到我心里去了，您喝口水接着往下说，我们下面该怎么做”。
我笑了：“如今家族式微，老的都不行了，王萌萌曾对我说，你和瑜儿有瑜亮之才，希望你们不负她的厚望，能尽快顶上来，把家族的名头重新竖起来，说到底这个家最终还是要靠你们。
今后我们的原则就是：不争功只求命。你道我把那哥三个扔在重庆的船上是和王萌萌他们见气？当然不是啦，现在家里经不住再失男丁了，所以差一点笨一点的就不带出来冒险了”。
“那我们今后不奉召？恐怕朝廷不答应吧，以前那几家就因为这个，不是远遁千里就是下大狱，而且四爷九爷他们也不会答应的”平儿有些疑惑的看着我。
“谁说不奉召了？”我答道：“只是做配角而已，就像美华家那样。
不过这次也得亏李好和李美华出手相救，要不然昨天那道坎恐怕就没那么好过了”。
其实进地下城之前，王萌萌那边就有动作，不过行事较隐蔽，只是背着我和亮儿。李美华他们虽不愿得罪王萌萌，但是削落文直家的实力也不是她愿意看到的，毕竟文直家一旦被打压得起不来，美华家也落不到好。
她从进入地下城开始就找机会暗示我，一直到寻找桃花源，我才反应过来。
探险结束后，她见王萌萌把她和亮儿支开，就感觉不妙，本想寻机会先偷放了亮儿和平儿再说，正巧碰到已经登岸，带来运粮官军的李好。
李好也是好心机，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直接冲过来，而是先灌了一壶酒，然后才带着李美华和另两个女保镖，以半醉状态气势汹汹的出现，借口闻听财宝分配不均特地过来讨个公道，硬是将一场生死对决给搅黄了。
王萌萌眼见无法再和我动手，只得借坡下驴，说是和我正为分配方案争执，差点和我翻脸，我自然摆出一副确实如此的表情，于是三人干笑几声，打着哈哈一起回到临时营寨。
这时的营寨已经初见规模，壕沟已经引水，靠一个简易吊桥进出。营房也初见规模，中间竖起一根类似船上的桅杆，上面还有一个人举着单筒望远镜在观察四周。只是码头还非常简陋，河边堆了一大推木料。
席间听李好说，其实他们的接应船队中午就到了，而且由于我们的营地太扎眼，一下就被发现了，于是就靠过来查看，想不到就碰上了。
随他一起来的陈参将认为，这里确实也是个不错的屯粮屯兵地点，于是留下一个哨官和五十个水军在此，他刚刚运粮返回乐山，去请示提督大人去了。剩余的水军去了重庆运粮，至于张虎现在的情况，他就不知道了。
我当时还问了：“既然秦提督自己有船有水军，为何不自己到重庆提粮，难道战局已经紧张到这个程度了？”。
“那倒不是”李好解释道：“官军临战心理素质太差，如果大战之前放走一支运粮队，很可能就会因谣言引起军中动荡。
还好我去的时候，正好流贼大军已经撤围，军营也确实缺粮了，这才星夜兼程赶来”。
正说着，李美华和亮儿一头闯了进来，焦急万分的样子说是平儿不行了，让我赶紧回去看看”。
王萌萌也不揭穿，自顾自的喝着酒一语双关的说，既然你有事情，不如明天我们再议财宝分配的事情，反正东西都在这，谅它也不会自己长翅膀飞走。
李好呵呵一笑，催我赶紧先去看看，又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把随亮儿同来的李美华叫住。
我随亮儿走到码头工地，就着月色我看见几个人正扶着平儿往一个简易木筏上走，我有些担心：“亮儿，这玩意能行吗，要是走在半途中间的散架了，我们倒还好说，平儿可就危险了”。
亮儿笑了：“放心吧，这是从官军那偷来的船，我又检查加固过，绝对没事的！”。
这他娘的也算是船？几十根碗口粗的圆木用三根铁条并排连接在一起，中间再辅以几根木楞，除了中间给平儿躺的躺椅位置，再没有一处可以坐下的地方，我的船长室呢？
这黑灯瞎火的玩漂流，也是个要命的活啊！我当时确实有些犹豫了，但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是只好一咬牙一步登“船”。
想到这我忍不住又问道：“亮儿，这真是李好的意思？”。
“啊？”亮儿抬起头：“我没找他，我把我们的三成好处全让给了李美华，她这才送了我一个金蝉脱壳之计，人家说了，这次是为了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你个败家玩意儿！编个故事都这么难听。”我笑着捶了他一下，安慰道：“不过那点破烂玩意还真不算什么，等下回带你们组团去安土城，把这回的损失全给你们补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