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黎有两条出名的巷子。一是安泰巷,巷子里住的都是达官显贵。一是东巷,这是贫民居住的地方。有时候两条巷子一辈子也不会有相交的时候。但是有时候却会相交,并且持续一辈子。
东巷最里面的一户人家天还未亮就升起了袅袅炊烟。
“娘,你今天还要去卖扇子吗?”院子里一穿短褂的少年蹦蹦跳跳的到了厨房。
厨房里有一妇人,这妇人就是那日楚君韫遇见的卖扇人—陈大娘。
“哎呀,你来这里做什么?快出去,娘一个人可以。你爹说过“君子远庖厨”的,快出去,不吉利。”陈大娘也是个可怜人,没有读过多少书,但是生的好。嫁给了东巷的温秀才,温秀才教陈大娘读书,教的第一句就是“君子远庖厨”。陈大娘记了一辈子,并把这句话奉为神祗。尤其是长子温清洵更是读书的料,年纪轻轻就有逸群之才。如今更是要参加乡试,明年就是春闱。所以陈大娘就更是起早贪黑了,就盼着多攒些钱可以作为盘缠。
“可是大哥说他不是君子,不用远庖厨啊!”陈大娘次子温清林不赞同自家母亲的话反驳着。
“瞎说,那可是你爹说的,你爹说的能有错吗?”陈大娘说着就要教训幼子。
“娘,那你说一件事要我爹和皇上评判对错,是我爹对还是皇上对?”温清林吓得躲到了院中桂树的背后,看见陈大娘没有再追就扯着嗓子喊道。
“找死啊你,这种话也敢说出口。”陈大娘听见次子的话吓得不轻,疾步跑到次子身边拧了几下次子。左右看了看矮墙头边没人才松了一口气。这才低声细语的嘱咐次子。
“当然是皇上说的对,不论什么皇上说的都是对的。你的话是你哥教你的吧,你哥满肚子都是墨水,和你可不一样。你别什么都学,仔细你以后有了嫂嫂收拾你。”
“我不信,我哥娶的媳妇一定很贤惠,肯定是天下最好的嫂嫂,谁也比不过的那种!”温清林手臂在空中画了一个圈以示自己说的嫂嫂很厉害。
陈大娘听了这话噗嗤一笑,对这话又是喜来又是忧。真要娶个富贵媳妇肯定是好的,那样她出门也一定会面上有光,街坊四邻也一定会羡慕不已。可是话又说回来,真要有个家世显赫的儿媳妇,她也怕儿子不舒坦,毕竟富贵人家的小姐可过不惯穷苦日子,要是三天一吵五天一闹的,那日子也没发过。想着想着陈大娘就忧心忡忡的又回了厨房,暗暗叹息自家的穷困。
温清林见母亲回到了厨房里挠了挠头,觉得说错了话就往自家大哥住的地方跑去了。
“哥,哥,不好了!我把娘给气着了。”
砰的一声房门就被温梓林推开了。
房间里的木桌前坐着一男子正在读书。观他桃花眼露三分笑,肤白如玉似傅粉。粉唇轻启读诗书,俊朗风雅美丈夫。看去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倘回想起便是芝兰玉树恰好似水月观音。难得这般好相貌,这便是长黎温清洵。
“你倒是说说哪日未曾气娘?说出了,我便免了你我这里一天的功课。”温清洵听到自家弟弟的吼叫后颇为无奈的笑了笑,母子“相争”不是一天两天的时间,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盛。
“等我有了嫂嫂的那天就一定听娘的话。我说出了,哥,明天不能让我做功课……啊,不,不对,是十天好不好?”温清林脑袋瓜转的也快,打了个幌子也算是时间,反正自己哥哥又没有限制什么。后来还得寸进尺妄图不做功课。
“一天。”温清洵的语气不容反驳。
“九天,好不好?”
“一天。”
“五天。就五天,我都减了一半了!”
“一天。”
“三天!必须三天!”
“两个半天。”
“好,好!两个半天就两个半天,不许反悔!”
温清林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他就急匆匆的应下了,还不让温清洵反悔。
温清洵当然不会反悔,继续看起了书。
过了好一会温清林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后才觉得能和哥哥说话了。
“哥,请问两个半天和一天有什么区别?”
“嗯,字数不同。”温清洵看了一天的书觉得眼角发酸,就揉了揉眉间。
“哥,你肯定不是娘生的。”
“自己傻就不要怨天怪地。”温清洵转头看着弟弟和蔼可亲的笑着,眉目间满是温柔。
“哥,你最好娶个又老又丑的母夜叉回来,就和隔壁的二虎哥一样才好。”温清林说不过,对自己的亲哥就开始懂事起的每日一次诅咒。他口中的二虎娶了东巷出了名的泼姑娘,所以也成了东巷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我可以娶了这样的妇人,但你觉得你能得到什么好处?你若是闯祸了,你口中那样的嫂嫂就生气了,娘和我都护不住你啊……”温清洵状似苦恼的眉头微蹙,后用手指轻轻敲着太阳穴。
“呃!哥,我错了。我是小人之心,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吧!”温清林瘪了瘪嘴忍住没有哭出声,不是他脆弱。实在是万一他哥要是决定了的事,那可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就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缺心眼”。
“你找娘做什么?还有,为何你这几日一直在说让我娶妻?你若实话说了倒还罢了,不然我一定再找牛先生聊聊就是。”温清洵如沐春风般一笑很是倾城,可惜无人欣赏。
温清林对着温清洵呲了呲牙后说明了原因。吃一堑长一智,温清林听见牛先生就安分下来。他的好哥哥才名远扬,很是受到长黎教书先生的推崇,众先生以温清洵为目标来教导学生,虽然温清洵还没有任何大的成就。温清林的先生自然也是如此,他的先生姓牛。
“钱家姐姐对哥哥很是中意,想知道娘和哥哥你的意见,所以就……”温清林有些不自在的说着。后似想起什么又补充道:
“我可没有收钱家姐姐任何东西,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去问。”
“我知晓了,你可与娘说过?”
“没,我还没来得及说。”
“那就莫要说。我不会娶钱家姑娘,你改日见了就说我现在没有心思娶妻,莫要耽搁了人家姑娘。你可知晓?”温清洵严肃的嘱咐着温清林。他不娶人家姑娘就不能耽搁人家。
“哦,哦!知道了,我会和钱家姐姐说的。下次再遇见了同样的情况我不会再理会了。”温清林听话的点了点头。
“嗯,好。”
房间里渐渐没了谈话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读书声。
“淮南有橘,其味甘甜……哎,哥哥的字就是淮南,可真有意思。橘者……”
所以说,缘分是很奇妙的东西,说不定就是天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