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燕最后还是站在张诚肩膀上跳进了院墙,才打开了大门;然后进厨下找了柴,但是却不多,只得简单烧的面目全非的到后院埋了了事,凡是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都被烧掉了,最终还是没有忍心杀掉马,只是放走了事,门外的血迹不是很多,又用水好好清洗了一番。然后才先锁好门,从墙上翻出去。
从太监的怀里果然搜出了海捕文书,上面也当真就有张牧的画像,他也还不算冤枉。但是张燕回到客栈后还是感到异常恶心,在刚刚紧张的心情中似无所觉,心情放松下来却猛然觉得如噩梦一样,死人脸总是不停闪现,一夜难眠。
第二天一早,张燕也无心采购了,顶着俩黑眼圈匆匆离去,还是回家吧,只觉得自己仿佛攒了一肚子苦水。等到了马车里,木头在外面驾车,张诚坐在对面,他反而很快睡着了。
张诚也闭着眼在打瞌睡。
行了大半的路程,木头突然勒停了马车,车停的急,张燕也睡得正香,噗通一声从座位上摔了下来,正不知东南西北呢,听到张诚问道:“木头!怎么了?”
连忙起身出了车门观看,听到木头吭哧着:“她嗯她拦车!”
张燕不用他说,也看见了,正是昨天酒肆里遇到的离家女。张燕拱手到:“姑娘可有何事?”
那女子带着斗笠回了一礼:“小女子走得疲惫,不知能否搭段路程?”,声若莺啼,甚是好听。
张燕待要问:“你要去哪里?”想想算了,她可能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昨天中午到现在都没吃饭,又大清早的从城西跑到城北这么远,恐怕是又累又饿了。
“此顺路之事,举手之劳罢了,姑娘请上车。”张燕肃手请道。
那女子也不再客气,一跃登车。
就这么一辆马车,也只好同乘,张燕和张诚坐于一侧,将另一侧让给了人姑娘家。
张燕坐下之后,本想劝劝她,要是没啥大不了,消消气回家算了,可转念一想有些交浅言深了,心想不如帮帮她,结个善缘,还有机会打探些绿林方面的消息,只是车里没有什么吃的东西,暂时还不能解决她饥饿的燃眉之急,琢磨了一下道:“这位姑娘,吾观你颇有些身手,本庄正在招纳护卫,不知姑娘可愿屈就?首先要说的是,工钱视贡献而定,吃住免费。”
张燕哪有要找护卫的意思,也只是那么一说,她若愿意呢就供她一段时间吃住,无非添双筷子的事,将来她想清楚了,自然也能明白其中关节;她如果不愿意呢,那下车再吃顿饭就可以拜拜了。
“多谢嗯…美意,且容吾三思。”她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这个小男孩为好,对方看起来只比自己小两三岁的样子,只得含混而过,张燕也只当她无意留下。
一共都没有多远的路,几乎说话间就到了,下车吩咐下人搬东西,又叫婉儿给这个翘家的女子准备点吃食,然后就去后院找父亲了。
年关将近,学堂也早已经停课了。
等张燕跟父亲详细说了昨晚的事情,又拿出海捕文书交给了父亲之后,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多时辰了,出了父亲房门正想回房再补一觉,就见张诚站在那好像在等自己。
走到近前,张诚说道:“那个女子尚未离去,不知少主?”
“嗯,且随吾去观其何意。”张燕说着,就向前厅走去。
走进前厅,还不等坐好,张燕就开口问道:“不知姑娘可有决断?”
那女子犹豫了一下,抬手摘下了头上的斗笠,说道:“观此处也是正当门户,小女子留于此处也可。”
张诚站在张燕身后,看见那女子容貌,不禁呆了一呆,心下吃惊:“所谓花容月貌,亦不过如此罢。”
张燕即便昨天晚上遥见过她的容貌,此时近处看到还是有眼前一亮的感觉:淡淡峨眉之下,一双大眼睛亮若星辰,挺直娇俏的鼻子,一副樱桃小口,一张瓜子脸上透着一股端庄严肃。
“却是不知姑娘是何来历?”,张燕问道,心想:总不能不问来历就聘为护卫吧,这个问题不过分。
那女子迟疑了一下说道:“小女子姓审,冀州邺城人。”好像还要说什么,最终却没说出来。
张燕等了一会见她不说了,只好道:“好吧,吾等暂且称为审姑娘了,吾前番所言,审姑娘料已知晓,不知审姑娘可有它求?”
只见那位审姑娘本已摇了摇螓首,想了想又说道:“或不便久留,只不过现下尚难决也!”
张燕说道:“审姑娘去留自便可也。”回首对张诚道:“敬德,且将审姑娘之事告知母亲,容母亲安排即可。”张燕也知道,家中房屋已经有些紧张了,前后两进的房子,后院已经住满了,前院本来住着木头、春生、张信三人,搞不好三个单身男要挤进一间房了,学堂年后尚不知何时开课,也不能给占用了。希望她住不多久吧,开春回村里就好了。
待张诚去了,张燕又开口道:“院内女子不多,嗯,姑娘平时戴惯了斗笠,仍旧戴着亦可。嗯,可先于此处暂歇,之后家母自会为姑娘安排屋舍休息。”张燕也不知道说啥好,心里又想到:“这张脸还是遮住吧,别把几个小伙子整得魂不守舍的,搞出事情来我没办法收场了。”
随后几天,张燕投身练拳大业中,前面六式已然打得流畅,七八九三式仿佛又进入了新阶段;第七式漫天风雨;第八式平地惊雷;第九式如陷泥沼。这三式都有些摸不着头脑,第七式明明感觉是七种散手手法,第八式却是一招八连踢的腿法;第九式却完全是单足轮换而立双臂胡乱挥舞的感觉。这三式一打出来就是看起来流畅而已,内里满是滞涩,张燕也知道肯定是领悟的方向不对。
这一天,他正在房中练拳的时候,突然听到门外有人说道:“你居然是个练家子呢?”,听声音知道是那位审姑娘来了,张燕停下来说道:“只是练得不好,不如请审姑娘指点一二如何?”
“甚善,吾有意一试”,那审姑娘这几天闲得发慌,闻言笑道,抬步走入屋中,摆了一个式子说道:“可否?”
张燕前世今生还没跟人打过架呢,突袭杀人也仅有一次,还没敢给对方还手的机会就干掉了,登时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但是这东西闭门造车肯定不行,还是要找人互相印证才能进步。所以也忙摆了灵山自有飞石的起手,装模作样的盯着对手,审姑娘依旧戴了斗笠,“幸亏她戴着斗笠,不然看着那漂亮的模样还怎么下手?”,张燕心里嘀咕时,对面审姑娘莲步轻移,已至面前,径出一掌直拍面门,张燕心道:“这个我飞石的一掌尽可抵住,”心念间不觉第一式加快,左拳也迎出去,“呀,拳头太硬可别打疼了”连忙伸手化掌,但听啪的一声脆响,双掌相交,审姑娘向后急退了数步,稳住身形时,已然到了门边。
张燕倒是没动,只是急切间忘了收力,见把人打退了,有些歉然的望着斗笠上垂下的面纱:“吾掌握不好嗯…这个…力道,我们再来。”张燕抵住了一掌,心中大定,不免对速度和力道心中有了衡量。
审姑娘有些着恼,掌心的相撞,如电如麻,居然有些心神动荡:“哼,小鬼头,待吾给你好看”。于是也不多言,上前开打。
房中并不开阔,好在他们身材都小;二人开始还打的很慢,你来我往的,审姑娘渐渐不耐,速度加快起来,张燕全神关注,不觉脑海中整个室内景象完整呈现,也没觉得她速度快了多少,只用前六式也尽抵得住。
俩人均是小步纷飞,身形电闪,辗转腾挪,手脚相触也是一沾即止,只听呼呼风响,却再也没有听到对掌的声音,当然张燕还没有打到最快速度,那样打出音爆的速度他还收不住力道。
只是审姑娘的速度已经越来越快,张燕心道:“小姑娘脸皮薄,刚才她退了几步可能已经恼了,不如让她一掌,以免她下不来台,”正想着,对面白生生的小巴掌已经拍向左面肩膀,这掌依然用飞石掌也行,用挥手折金铁来化解也行,但已经有了打算,就手脚一慢,小姑娘也啪的一掌拍中,张燕就势向右错开了几步,却开口叫到:“呀,姐姐好快的掌法啊。”
审姑娘笑道:“你的掌法也很不错啊,”不知想到了哪里,转身退去:“改日再来打过。”
于是两人几乎每天都要打过一场,几天下来,审家小姑娘似乎乐此不疲,掌法似乎也有不小进境,春节到来竟不言去;于是,一大家人在一起过了个陌生而快乐的春节。张母在一次偶然中见到她庐山真容后,竟引为天人,顿时热情了许多,没事也找她聊些家常过往,小姑娘也不拿大,持礼甚恭,张母于是愈加喜欢。
年后还没出正月,天气转暖,张燕就回了村里,张诚夫妇、木头、春生自然相随,审家小姑娘也欣然受邀同往。
张燕到村里之后忙碌了许多,解释给黄老带领青壮如何用毛竹引水;
又着张诚分别买了二十几只鸡鸭鹅雏,鹅呢这时还唤做雁;由春生和木头分别负责饲养,婉儿和审姬也时常伸手,审姬就是那位小姑娘的名字了,还是张母问出来的呢,她又在自己名中加个武字,若只叫她审姬她就有些不高兴,叫她审武姬就很开心,张燕投其所好总是武姬姐姐的叫,每日的两人对打项目开展的也不亦乐乎。
平常人家饲养家禽,哪里舍得喂粮,只是着小孩子放养,张燕却不肯放养,也舍得每日一遍以高粱拌以谷糠喂食,鸭鹅置于半山水塘旁边建舍建篱,平日放进水塘里自行戏水;鸡于山脚处建舍、建窝、建篱棚,因为此时的鸡太能飞了,矮篱笆根本笼不住,必须得有棚才行,又着人每过旬日打扫一次,禽粪都积攒留作农肥,春末开始,晚间又以灯火引昆虫飞来,做为鸡食,如此家禽生长得很快,至秋初时就有母鸡稀稀拉拉的产蛋了,冬来时不产蛋的公鸡公鸭等都杀做了肉食。
只得一提的是春生养的兔子,开春以后,平均每对兔子每月产仔一窝,每次或一两只,或两三只不等,待到入冬时节已经繁殖到三十多只了,春生每日都忙得飞起。
这样每日忙碌着,时间过得飞快,不觉又到年关。
虽然这一年,手头很紧,不时缺钱缺粮,但是缺额都不大,顶多家禽断粮几天,也都挺过来了。
这一年大体年景如常,只是原本缺水的田地现在水量充足,秋收时果然亩产将近两石,只是因为人手牲畜欠缺,精耕田仍然增加的不多。
张牧见到收成自然满心欢喜,张母也又怀上了孩子,双喜临门,两口子每天都乐得合不拢嘴。
这个冬天,落雪之后,除了打猎,张燕还指点村民积累粪肥,禽畜粪便混以山坡草皮再加些塘泥,就是上好的肥料,明年精耕田有望达到三石,那就相当于上田了。
今年粮食高产,明年还可以多置些牛马用来耕田,而且家家有余粮,家禽业也可以搞起来,每家十几只还是很轻松的,乡人们家用也都会丰富起来了。
张燕准备的禽蛋孵出来的幼雏除了自用已然不够分了,再开春张燕准备将家禽总量增至两百只,粮食既然足够,当然还要养猪,先摸索着少养,但也要增加相当的人手了,都用妇女即可,最好把木头和春生解放出来,毕竟这些活计妇人即可轻松完成。
抓来的猪娃,就得及时劁掉,培养木头和春生是必然,还有些难度,因为张燕自己也不会,只有摸索一途了,打造适当的刀具,豁出来几只猪娃解剖,总能学得会。
当然这些事情,张燕只是指挥交代,顶多是详加解释。他的主业是提升感悟拳法。与他的武姬姐姐对练,加深了他对拳法的理解,也熟悉了每一式的灵活应用,但却对七八九三式的领悟没有丝毫帮助,他每天闲下来也都静心思索,可仍旧没有丝毫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