泷水河的大趸船甲板上二十余人,大部分人穿着深蓝色的衣物,全是家丁仆役打扮,有三个穿着纹绣衣物显得华贵样貌的人在船上疯狂的指挥着手下人,一会让他们用船上的木桶,一会让他们去拿船舱内的物品。用他们能拿的起的所有不值钱的东西投掷水匪,只为组织他们上船。
甲板正中间手忙脚乱的男子,个子很矮,五尺不到的身高确有四尺的腰,穿着一身藏红色绣花丝质衣物,脸上又是汗又是油。
一个大蒜头鼻上坑坑洼洼的,小眼睛被肉挤着你都不知道他是睁眼还是闭眼,一个嘴也是被腮帮子上的肥肉挤的看不见嘴角。
这个人是梧县县城里做典当生意的皮多金,前些日子因为县衙清算,他担心自己与江喜财做过的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被发现,立马举家逃离县城。
结果刚从梧县码头出来没多远,居然遇上了水匪,这一下把他吓坏,这个大趸船上装的可都是他的全部家当,要是让水匪抢了去。他也不用活了。
“快啊!快把那个桌子拿来啊!”
“快快快!丢下去!丢下去!”
“真他娘的没用啊,把那根杆子拿过来啊!快啊!”
“你拿着去打!快!”
………
皮多金胡乱指挥着手下人。
“老爷!他们爬上来了!”
“什么?!”
“他们爬上……”
那个家丁话还没说完,就身子往前一倾直直的趴在地上,在他的后背上踩着一只脚,脚的主人身穿一身水靠,右手拿着个刀,刀背靠在肩上。
皮多金一下人都愣了,周围的人也都不动了,都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水匪。
此人身高六尺,紧贴身子的水靠显露着男子健壮的身型,身上的精练肌肉有棱有角,脸上一双虎目闪闪放光,高挺的鼻梁如同山峰一样,厚厚的嘴唇外围着一圈密密麻麻的胡渣。
“皮掌柜,别来无恙啊。”
这人右脚踩着仆役,弯着上身用手肘撑着大腿,有些挑衅的语气说道。
“你…你…你……”
皮多金一个没站稳,一屁股就坐在了甲板上。
“怎么皮掌柜忘了我是谁了?那您还是真贵人多忘事啊?两年前抢我们家地的样子我可记得清清楚楚啊。”
说着此人站直了上身,还向前走了两步,刚刚还趴着没动的仆役赶紧就爬走了。
皮多金一脸惊恐的样子,动着那肥大的身子在甲板上向后挪,样子显得极其滑稽。
“你……你…你不要过来!”
水匪听到这话反而笑了起来,一脸坏笑的慢慢走向皮多金。
“我不走近点,您看的清我的样子呢,不看清怎么能记起我是谁呢。”
说着话又往前走了几步,皮多金脸上的肉都抖起来了,一条条肉壑勒在脸上彰显着他的惊恐神色。
“我…我…我不想知道你是谁…你别过来!”
水匪根本不听他的话,一下就走到了他的面前去,一脸狞笑的看着皮多金,借着抬起脚就朝皮多金脸上踩去。一边踩一边放声狂笑,周围的人根本不干上前。
踩了几脚之后一脚对着皮多金的肚子就是一下,皮多金被踢的滚到一旁。
一声冷哼之后,从刚上来的地方又上来了四个人,也是一身水靠,手里握着刀。
为首的一人与前面那个水匪有些相似,不过他的嘴唇很薄,跟另一个相比还显得有些英气帅气。
此人上了甲板左右看了看,“啊泽!”
一声吼出,先前上来的水匪一愣,回头看了看,而后走到被踢开的皮多金身旁,一把抓住后衣领,拖到同伴身边。
为首之人蹲下看着浑身颤抖鼻青脸肿的皮多金。
“皮掌柜,江喜财死了,没人能帮你了,你就想跑啊。咱们是不是先把帐算了?”
皮多金抬眼看了看面前之人,这人脸上并没有什么怒气,看着也不是特别凶的样子。
“我…我…我不认识你们…你们要干嘛…”
“你说你不认识我们,但是我的兄弟们跟我都是被你逼的才落得草,要不是你跟江喜财狼狈为奸,抢了我们这些人糊口养家的地,我们何至于如此,现在你说不认识我们?”
说着此人站了起来,脸上也是微显怒气,看了看周围的人。
“我石海!从来只是夺财,不曾害命!各位不必担心!我与弟兄拿了钱就走!”
说着对着身后的人一挥手,三人就往船舱走去。
躺在地上的皮多金一下就急了,张嘴便大声吼道。
“还愣着干嘛!都给我上啊!”
周围的家丁奴仆们先是一愣,而后都抄起身边的家伙,看着像是要阻止这些人的样子,但都没有上前。
石海站在原地看着地上的皮多金摇了摇头,而另一个人可就没那么客气了,握着拳头对着地上的这摊肉就是一顿暴打。
铁拳如同暴雨一般倾泻在皮多金的上半身和脸上。
“我再说一次!我石家寨的兄弟!只取财物!不伤性命!希望各位不要逼我!”
石海的声音浑厚之极,喝得周围的人都稍稍有些后退。就在这时船体突然开始剧烈震动,所有人都站不稳,一个个的倒在了地上。
等到船体稳定下来,船上竟然出现了骚动,因为剧烈震动,一开始往船舱去的三个水匪的刀落在了地上,等到平静下来时刀已经被其他仆役捡起来了。
这些仆役有了刀一个个也是胆子大了起来,开始嚷嚷起来,特别是有个同样穿着锦袍,看着像是管家身份的人,握着刀不停的辱骂着,还开始指挥起手下人往前逼退。
石海撑着船檐站起身,看着眼前的近况,脸上有着些许无奈。
“我劝你们放下刀,别做无意义的抵抗!”石海吼道。
“呵!你算什么东西!我也劝你赶快滚!不然我们乱刀把你们都剁了喂狗!”管家模样的人笑着对着面前的水匪用刀比划了几下。
石海无奈的长叹一口气,管家一看面前的情况,刀往前一指。
“把老爷救回来者赏钱十两!上啊!”
这话一说出来,还真有人举着棍子就往前冲的,最前面的三个水匪手里没有家伙只能向后退。
仆役们这一下就来劲了,一窝蜂往前冲。刚刚还在暴打皮多金的水匪将手里刀一转,一声暴喝迎了上去。
“川子!”
石海一喝,前冲的水匪就是一顿。
“记住不要伤人性命!”
前冲的水匪用力叹了口气,继续冲了上去。略过三个同伴之后,双脚用力起跳,凌空踢出一脚,正踢中一个奴仆的胸口,顿时奴仆被踢飞了出去。
落地之后,腰间一用力,左脚向右一个鞭腿就朝另一个奴仆的头踢去,瞬间又是一人倒地。
这时背对的方向一个仆役举着棍子就冲到近前,水匪先前一闪而后转身,右手提刀一举。
“莫要杀人!”
石海又是一声咆哮而出,顿时高举的大刀停在了仆役的脸前,握着刀的水匪狞眉瞪目,咬着牙关,上身向后一撤,刀收了回来,左脚一下踢了出去。
踢飞面前的奴仆后,右手的刀在手中一转,猛的一个转身,对着身后就是一刀砍出,一个偷偷摸摸上前想要偷袭的奴仆一下就被刀背砍中脖子晕了过去。
这也就十次呼吸的片刻,就已经倒地四人,刚刚还往前冲的奴仆集体停下了脚步不敢上前。
“还有谁!”
宛若杀神的水匪一声怒吼,喝得一群人稍稍往后退了退。
“贼人休要放肆!”一声有些稚嫩的嗓音从船头方向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