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妃娘娘!!你看!你看!你看我捡到了什么!!”
晨起,榕妃娘娘正在妆奁前由宫人服侍着梳妆。
人还没见着,一声中气十足的呼叫声就让原本安静的问薇殿瞬间热闹了起来。
榕妃杏眼微嗔,轻轻转过身去,只见无忧身着一身翠绿色罗裳,星星点点的小粉花点缀其间,由是初春季节,榕妃娘娘怕冻着无忧,还给她亲手缝了一件鹅白色绣浅赤色梅花披肩。
头扎两束小鬟丫,左右两边各别有两束绣云纹束带。娇俏可人惹人爱,小小少女脸颊肉嘟嘟的,五官虽还未长开,却也能瞧见她如同顶级宫廷画手描绘出的精致容颜。
只是小无忧仿佛并不在乎这些,手里只紧紧的攥着她大清早起来遛弯时捕获的战利品。
“榕妃娘娘你看!”无忧呼哧呼哧的一路小跑到榕妃妆奁前,神秘兮兮的给榕妃展示着手里的东西。
榕妃定睛一看,无忧手里竟握着一只幼年喜鹊,那喜鹊瘦小的很,放在这个三岁娃娃的手掌之上不大不小,看着也是一只还未长大的鸟儿。
“这是哪里捡来的?”榕妃娘娘正色的问道,她可不愿无忧这般折腾这可怜的小生命,语气间颇有点严厉。
无忧看榕妃似有不悦,本来还有些激动的她声音骤然小了下去,小声道:“这是,树下捡的……”
榕妃娘娘轻轻的接过手中的小喜鹊,鸟儿在榕妃的手中略微振翅,却根本飞不起来。
榕妃继续问道:“那无忧,你可知道小喜鹊离了它母亲的喂养,是要饿死的。”
前几日在榕妃跟前说了自己要晨练,无忧便每日早早的爬起来,日头还未爬上来的时候无忧已经围着问薇殿转了两大圈了。
今日晨起还颇有些凉意,无忧披了披风在园里溜圈儿,行至西侧时听得草丛里传来了微微弱弱的鸟叫声。
无忧于是好奇心大发的凑过去扒了扒厚厚的草丛,惊走了几只蚂蚱飞虫西瓜虫之后,终于看见深处趴着一只可怜巴巴的小喜鹊。
无忧耷拉着脑袋小声道:“我知道的,所以我在花园里找了好久,既没有寻到大喜鹊,也没有看到喜鹊鸟窝。这小家伙亲人的很,我瞧着它觉得欢喜又怕它早起没吃东西饿着,所以才带回来了……”
榕妃娘娘看着无忧一脸委屈的样子,摸摸她的小髻笑道:“原来,我们无忧是在做善事呢~”
一听榕妃的语气又变回了温柔,无忧立刻又满血复活了,两眼放光的连声应答:“对啊!我是在做好事!”
说罢又一脸坏笑了起来的道:“那榕妃娘娘,我们可以养着这只喜鹊吗?”
榕妃娘娘点了点头:“你既带它回了问薇殿,那你自然是要照顾好它。”
“哇太好了!我有小宠物了哈哈哈!”无忧原地蹦啊蹦,开心的直晃悠~
以前在天庭,总看见各路神仙们牵着各自的坐骑灵兽飞来飞去,那些看着凶神恶煞的坐骑就不说了,每每看见乖巧可人的灵兽,无忧都心生艳羡,可她那会儿哪里有什么资格豢养灵兽。
但如今下了界,灵兽养不了,养只宠物什么的,总归不犯法吧?
小喜鹊不知何时已经蜷缩在榕妃娘娘的手里沉沉睡去了,许是一路被无忧颠着送过来累得慌,此刻紧闭了眼睡的香甜。
在问薇殿的日子过的没有波澜也没有惊喜,无忧满脑子除了听榕妃娘娘讲故事外,重要的事情也一直放在心里。
弓珲玉的下落无忧这三年来每日都在思索,可这三年自己才勉强学会了说话走路,皇宫的面积她出生那晚是有领教过的,从东南宫墙到芳叙殿,又从芳叙殿到问薇殿,就连滕潇那种大长腿都要走好久,更别提自己这对矮胖的小短腿了。
但按理说弓珲玉应是随着凡胎肉体一起来到人世间才对,可出生当晚过于慌乱,自己被启祥公公匆匆忙忙的抱出宫外,期间又各种打斗,自己还脑子不清晰了好大一会儿,这弓珲玉指不定掉在哪儿了,中途若是被哪位贪财的宫女内监捡了,说不定早就被卖到宫外去了。
无忧窝在自己寝殿窗户旁的春凳上,边喂着阿喜,边仔细的回忆着当晚所发生的事情。
阿喜是无忧给那只可爱的小喜鹊取得名字,无忧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取名废物,盯着恢复了元气的喜鹊鸟半晌蹦不出个屁来。
最后豪气的一挥手喝道:“哎呀!你既是只喜鹊鸟,干脆就叫你阿喜好了!简单好记,还吉利!”
阿喜被她这一喝带起的风吓得直踉跄,嘴里的鸟食都蹦出来好几粒。
无忧思考弓珲玉下落时,阿喜正站在铜制鸟架上,乖乖的吃着无忧喂过来的食物,时不时歪头看看无忧。
无忧虽在喂阿喜,脑中却全都是弓珲玉的下落,想着想着出了神,手里喂食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
阿喜左右歪头的等了半天,确定了面前这人已经去神游了,可才吃了一半,这鸟肚子也没饱啊。
于是阿喜略略振翅,从鸟架上飞到了无忧装满了鸟食的小手中,一脚踩在无忧肉乎乎的手掌上,低头开始欢快的吃着。
无忧被它这么一啄,从神游中回过劲儿来,低头瞧见阿喜正在自己的手上吃鸟食,手心被尖尖的鸟喙啄的痒痒的,可见它吃的这么欢欣,也不忍掀它下去。
鸟喙颇有规律的啄着,冰冰凉凉的触感让无忧蓦地脑中闪过一丝记忆,自己在刚出母体的时候依稀有记得自己被巾帕擦拭过身上从母体里带出的液体。
自己的手好似抓住过一个如鸟喙般冰凉的物体,但还未等她神识恢复,就被清理了包进襁褓中拿给启祥公公去送出宫外。
当晚那么慌乱,所有的宫女产婆都忙着替换皇子,哪里有功夫管她手中握了些什么。
那也就是说……无忧粉嫩的小嘴儿微微上扬。
弓珲玉,极有可能,还在芳叙殿里!
“哈哈哈!阿喜!你真是我的福星!怎么一给你喂食我就想起来了呢!”
无忧开心激动的又给阿喜塞了好多好吃的,以示嘉奖,已经吃饱了的阿喜看着无忧这么高兴,深吸一口气又吃了好几口。
“可是……”无忧喃喃道,“这芳叙殿自那晚后已经荒废了三年了,那可是比冷宫还可怕的地方,听宫人们说半夜路过芳叙殿,还会听到里面姝妃娘娘的歌声……”
想到这里,无忧不禁打了个冷战,她现在可是凡胎肉体没有法力,要是真出来个孤魂野鬼厉鬼索命,她可不一定能保住自己这刚刚能走路顺溜的三岁小孩儿的肉身。
但转念一想,也许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芳叙殿内此时肯定是整个皇宫守卫最宽松的地方,谁人会大半夜的去这么个鬼地方,自己摸黑偷偷溜进去才不会被发现。
想到此处,无忧这才壮了壮胆。
可毕竟还是胆子小,自己从未去过这些黑漆麻乌的地界,方才的心理暗示并不怎么奏效。
无忧蓦地转过头来盯着桌上吃撑了的阿喜,贱兮兮的摸了摸阿喜顺滑的小脑袋,嘴角咧出一个谄媚的弧度:“阿喜,今晚,我们偷偷溜进去,你陪着我,如果有危险,你就赶紧跑,别管我听到没有!”阿喜如果有手肯定要无奈的扶额,胆子小要我陪就直说,说的这么大义凛然。
好!决定了!今晚趁榕妃娘娘睡下后我们喜忧参半组合就出发找弓珲玉去!
无忧高举着阿喜刚吃饱了撑的小身体,晃得阿喜差点把食吐出来。
入夜,圆月高高挂起,一个小小的身影咻的一下飞速的闪过,顺利的躲过了守卫的视线。
“嘘……阿喜你乖乖的别叫……”
无忧鬼鬼祟祟的猫在问薇殿偏门口,装腔作势的捂住了阿喜的嘴。阿喜乖巧的站在无忧肩头,并不知道她到底要干啥。
无忧心中默念着作战计划:“问薇殿门口的侍卫我观察过了,晚上每一个时辰就会有一班换岗,那是他们守备最松懈的时候,只要趁他们不注意,悄悄的溜出去即可。”
现在距离侍卫换岗不足一炷香的时间,无忧蹲在墙角,凝神望着那两个抽空打着瞌睡的侍卫。
时辰到了!
侍卫开始换岗,先前的两名侍卫打着哈切把换岗牌交给了另外两个人,便转身离去。
两名新到岗的侍卫伸手做了做伸展运动,两人便开始小声的唠起了家常,“你们家那口子听说又生了个胖小子,恭喜啊!”“哎呀这又多了一张嘴吃饭啊”“这话说的,这可都是福气啊……”
趁着两名守卫在唠家常的功夫,无忧把白天早就准备好的烧鸡摆在了进殿阶梯处。然后闪身猫到殿门后面,飞快的拿手中攥了许久的小石头狠狠砸了下殿门。
“谁!”两名侍卫闻声非常警觉,赶紧四处查看异动。
“诶?这是何物?”侍卫甲率先看到了阶梯上的烧鸡,满脸不解,然后慢慢走近了查看,侍卫乙闻声也被这一团不明物体吸引了过来,两人围着烧鸡,借着夜色看了会儿,不约而同的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烧鸡??”
好机会!趁着两名侍卫满脑袋烧鸡的时候,无忧带着阿喜咻的一下溜出了问薇殿,然后脚下生烟,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消失在了夜色中。
“哈哈哈,两个笨蛋守卫,一只烧鸡就把他们糊弄过去了!”
无忧边跑边得意着,然后带着阿喜按着记忆中芳叙殿的方向前进。
皇宫内院面积极大,无忧的小短腿跑了很久,还是没有见到芳叙殿的影子。这是长这么大,无忧第一次出问薇殿这么远,无忧借着月色仔细的辨识着道路,偶有遇见巡逻的侍卫,无忧便借着身高优势藏匿在暗处,这一会跑一会躲的,夜色愈发的浓厚了。
跑着跑着,无忧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周身仿佛被一阵奇怪的氛围包裹着,但又说不上来。
“从问薇殿宫女芳草姐姐那里高价淘来的内宫地图断是不会出错的。那到底哪里奇怪呢?”
无忧虽觉浑身不适,但她不敢停下脚步,只想着快点到芳叙殿找到弓珲玉后赶紧溜回来。
算了,不想了,先到了芳叙殿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