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姣姣倒是神情自若,反而显秦世祥像个跳梁小丑。
“大胆!你!哀家今儿个把话撂下了,你不去换身衣裳!休怪哀家不客气!”
太后赵婉晴,先皇在世时不过是个胡搅蛮缠的妃子。
新帝登基,非但没帮上忙,当上太后后胡搅蛮缠的性子反而愈加放肆。
高台之上,小皇帝已经皱起了眉头,
江湖子女可以少些规矩约束,可贵为太后,怎能在国宴这样重要的场合如此失态!
再加上小皇帝对太后本就没什么母子情深,对她来说,他不过是个争宠的工具。
白姣姣依旧像没听见一般,纤纤素手抚了抚缠着眼睛的纱巾,
自顾自的向身后的芊黛询问,“也许用绸缎比用纱巾更好些。”
“大胆!目中无人!摄政王!您看,一介江湖子女,竟然如此无视陛下和太后娘娘!”
秦世祥眼看着摄政王面色逐渐不善,又添了把火。
傅云卿正欲开口,眸色暗了暗,随后压了压嗓子,
“宰相大人若是继续煽风点火,也休怪本王不客气了。
国宴这般场合,岂容你放肆?”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席卷秦世祥全身,
他脸上神采飞扬义愤填膺的表情僵了僵,
最后也只得作罢,拱了拱手,自知理亏,想要开口辩解,却无从解释,只好坐回原位。
赵婉晴却还在愤愤不平,“小九!你看看,怎么能容这样的人进青云殿!简直,简直…放肆!”
组织不出语言,赵婉晴最后以一句挂在嘴边的放肆结尾。
最后看到眯着眼看着她的的傅云卿,那眼里威胁的意味明显,她也只得息事宁人,气呼呼的坐下。
还毫无顾忌的对小皇帝说,“小九,这可是国宴!怎么能什么样人都放进来?
那江湖子女没个分寸,伤着哀家该怎么好?”
言罢,才反应过来,今天坐下的不仅仅是王侯将相,
还有撑起一片江湖的快意侠客。
果然,左边坐着的各门各派的掌门长老都是面色不愉。
尴尬的笑笑,强撑起太后的架势,“哀家气糊涂了,一时失言,还请诸位不要在意。”
如此这般,就想把这一篇翻过,那殿里坐着的,哪个不是人精,
且不说那谷山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位,单凭那么一句“江湖子女没个分寸,伤着哀家该怎么好”
他们就能好好没个分寸,伤她一伤。
今天这样的场合不适合这样的情况,虽说他们江湖和王权是两回事,
但发展至今,除了个别门派,绝大部分的江湖势力都和权政有了关联。
也只好赔笑,面上功夫自有一套,一番恭维后,青云殿的气氛才再次活跃了起来。
这之后,在座的王公大臣,江湖侠客才开始议论纷纷,
原来这就是不依傍任何政权就发展得风生水起的谷山门?
真是没想到,是个女子也就罢了,貌似还是个身有残疾的绝色女子!
这谷山门还真是架子大,但这王室都不在多说了,他们自然也无法追究,
只是这议论却是暗暗在私下爆发开来了。
虽然上位三年来,白姣姣从未出过谷山,但刚入妖界的时候,对于妖王的变故,各色各样的目光与议论她都经历过,
这样的场面相比当初,好的不下百倍吧,白姣姣自然是毫无所惧,甚至相当坦然。
总归,小皇帝见场面逐渐安静下来,反条件性的看向了傅云卿。
傅云卿虽然察觉到了那来自上方的视线,却没有动静,
无动于衷的端坐在右下首的位置,视线定定的看着对面。
小皇帝见自己师傅不理自己,一时有些着急,舔了舔唇,视线有意无意的飘到了傅云卿的对面。
那里不就是谷山门的位置吗?
难道师傅和谷山门门主之间真的有些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正想着,却见白姣姣招手叫身后坐着的明轩靠近了些。
且好奇着,一时忘记了刚刚的紧张,
就见明轩重新坐好后,遥遥颔首,唇语示意,“陛下,宣布开始。”
小皇帝眸色一亮,感激的向明轩微微点头,
正了正身子,端出天子的威严,“列为,时辰差不多到了,朕宣布,国宴正是开始!”
整个大殿便响起各种声色的礼数贺词。
他决定了!要是师傅真的和他心目中的女神有一腿,
他就冲着今天,肯定站白姣姣那边!
毫无动静的左右下首就显得十分突兀,傅云卿为自己斟了杯酒,还在看着白姣姣的方向。
明轩率先察觉了不对,低声询问明浩,“明浩,那摄政王…”
话点到即止,两人都是聪明人,即使说了一半,也理解对方的意思。
明浩摇摇头,“且看。”
白姣姣耳力惊人,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也没作答,勾唇笑笑,在心里呢喃了句,“兴许是这个下凡的仙族认识自己,却不能确定。”
毕竟,当初风华绝代的第一个妖族女帝会沦落到又瞎又哑的地步,
怕是个知情的都不敢相信吧?
想到这,不由得笑得更欢了,看得身边站着的芊黛心惊肉跳,
以往,主上恶趣味发作的生活,也会露出这般叫人胆寒的笑来。
特别是身着红衣,那妖冶的笑,即叫人痴迷又叫人害怕。
这般世间绝色自然在哪里都扎眼,
这么一笑,原本和气热闹的大殿竟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白姣姣抬起素手,指尖随着琉璃杯的杯口转了一圈,
轻笑一声,“看着我做什么?晚宴不是开始了么?”
傅云卿咬了咬牙,第一次在宴席上插手了小皇帝的历练,
“来人,上歌舞。”
白姣姣蒙上的红纱之后,睫毛微不可见的颤了颤,
这声音…兴许是听错了,他现在应该在忙着两万年一度的仙族盛会吧。
哎?自己都这般境地了,居然还有心思想他?
算了,现在也挺好的,等她散散心,就回妖族重振旗鼓好了。
至于和仙族的关系…
到时候再说就是…
想到当初神女开战的理由,她就止不住笑意。
对面的傅云卿看着白姣姣越来越深的笑意,面色也不由得越来越暗,
他不知道为什么,那张纯洁无瑕的白纸好像被直接泡到了染缸里,
那明晃晃的笑意和红色的遮目布刺得他心头发疼,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无声的笑了笑。
他还从未见过她把红衣穿成这样过,
她平日里和他们相处时是善良可爱的,
该撑起场子威慑八方的时候她是不食烟火的,
四处历练的时候她又可以丢下身份,做他们古灵精怪的小师妹。
哪怕上位妖王,也一直保持着温和大方的形象。
却从未见过她这般,这般妖媚,他敢说,她上位四万年,从未像现在一样像个妖王。
晚宴一直在进行着,为了免得芊黛再想昨晚那样担心自己的胃口,
白姣姣是任由芊黛按着自己食量布菜的,
这一幕落到对面的人眼里又别是一番滋味,
心上人的身边现在多了那么多人,就连她看不见的时候布菜的人都不是自己。
但是一连看了几眼之后,他就发现了不对,
那桌上的菜又三样自己特意换上去的她最喜欢的,
但也有没来得及换的两样菜品是她从来不沾的,
她身边的人难道连着都不知道,怎么连她不沾的菜都给她布?
又观察了一会,傅云卿的神色凝了凝,
那两样菜里,有一样是她说过的‘气味好难闻哦~’
一样是她说过的‘真的超级难吃哎!’
以她挑剔的习惯和从不在吃食方面委屈自己的作风…
莫非!
傅云卿差点没坐住,直接站了起来,唇色抿得发白,
整场晚宴下来几乎一直在自顾自的喝酒。
到了最热闹的时候,一群人开始给小皇帝送礼,
各种各样的好东西看得太后眼花缭乱,眼睛发直,
到了快结束的时候,一个小门派献出曾偶然得到的一块暖玉,
“陛下,您看这暖玉成色为上,大小刚好够做个镯子雕块玉佩,
我等为了这块暖玉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啊!”
赵婉晴看到这里总算是坐不住了,“小九,这暖玉甚得哀家心意,就给哀家吧,
总归,你有那么多好宝贝,也不缺这个了,啊?”
龙椅上的小皇帝欢欢喜喜的面色变了变,
赵婉晴立马就又开始说,“小九啊,哀家前些日子染了风寒,这天气越来越冷了,
哀家这万一从风寒变成高热,那可就是小九的不孝了!”
“哦?陛下的头痛症还没发做呢,太后的高热就先开始了?”
傅云卿听到这路总算放下酒杯,似笑非笑的开口打断了赵婉晴想要继续发挥的嘴巴。
“陛下可比太后更受不得风寒,这点,太后是知道的。”
听出傅云卿的威胁,赵婉晴还是舍不得放弃这个好东西,
“小九啊,你注意些,哀家年纪大了,当真受不得风寒啊。”
白姣姣看不见自然不知,可底下其他人那个不是眼明心亮?
年纪大?这赵太后年纪应该才过三十不久吧?
任谁都看得出这太后就是冲着这宝贝去的?
给,这莫大的场合,有损帝威,
不给,天大的一个孝字压下来,这明君的称号也就到头了。
这进退维谷的境地,就看那小皇帝受不受得住了。
好大一出戏,白姣姣坐的近,听得清清楚楚,
这太后,还真是担不起这太后的威严。
考量了一瞬,白姣姣勾着唇,向身边的芊黛询问,声音不大不小,
在寂静的大殿里,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