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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三支

昏黄的光线,身上火焰灼烧的疼痛,恍惚间感觉有人背着我走,茫茫世界中那个人好像体力透支倒下了,昏沉睡去,他是否还会醒来,胡杨问大地,无人回应,慢慢的,他自己也要睡去,他有能否再次苏醒,或许这个答案他心里清楚。

微凉的晚风吹拂着他的身躯,带来一丝清凉让深处火坑中的他得到一点舒适,前所未有的舒适。意识恢复并不是什么好事,疼痛会像闻到血腥味儿的鲨鱼疯狂杀来,要撕碎整个人的身体和意志。

“你醒了!这是干粮,赶紧补充体力。”耳边躺着一个人,黑夜里没有皓月与星光,胡杨看不见他的脸,但是这个声音却似曾相识,胡杨努力把校尉组众人的样子与声音作比较,却发现此人不是校尉组的人,那会是谁救了他呢?

胡杨开始回忆那场铭记在生命甚至灵魂上的战斗,时间过了多久,他不知道,那场战斗却是意识之中最近的事情,永远不会忘记。

僵尸头领率领着陷入癫狂的僵尸像是饿狼一样扑来,黑漆漆的獠牙直冲着他的脖子咬来,要撕裂大动脉,吸干他身上拥有的真血,那将是一场盛宴,即使僧多粥少,他们仍然占了大头,因为他是首领。尸群不敢与之争抢。

两个不起眼的僵尸追着胡杨,胡杨杀到癫狂,拳头沾满了不知什么东西的血,拳骨都裸露在外面,他没有顾及,因为没人给他时间去感受疼痛,一次次挥拳,燃烧着所剩不多的真元力,没有丝毫的胆怯,直到失去意识,那一瞬间,僵尸首领好像咬中了他的大腿。

回忆到这儿就结束了,惊起胡杨一身冷汗,收拾起脑海里的意志,艰难地挪动着僵硬的手指,缓缓下移到大腿,找寻伤口,可惜一无所获,他开始紧张是否中了尸毒,是否成了不死的吸血怪物!

记忆不听使唤地再度闯入脑海,他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记得背后还有一个人,是黄果树。那家伙知道逃走无望,单独行动必死无疑,就算死,有人陪着行游黄泉路也是好事,于是他留了下来,与胡杨并肩作战,直到倒下去。

胡杨惊讶道:“你是黄果树?”

“怎么?三灵的恶人就不能救你了吗?”黄果树带着戏谑的口吻说道。

胡杨还是难以置信,道:“你救了我?”

“是的!”

“谢谢,我没有变成僵尸吧?”胡杨说道。

“没有,你要是成了僵尸我还救你吗?”黄果树反问道。

胡杨再三感谢,毕竟捡回一条性命,不论对方曾经犯下什么罪,对于救命恩人还是要心存感激的,这是他的教养。

胡杨默默啃着干硬的馍馍,得趁早恢复体力,否则在这里什么危险都可能突然袭来。沉默,两人之间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不是一路人。尿不到一壶去。

无言的静寂使得黄果树有些受不了,因为这个世界太过于恐怖,谁也不知道下一刻自己是否还活着,死去的时候身边是否会有人陪伴,会有人怀念吗?这些问题在外界也许只会在脑海中一闪而逝,但是在这里却是摆在眼前的现实。墓主的恐怖深入他的内心,越是修炼到高境界,反而越是怕死,更怕孤孤单单的死去,成为无边大地上一坨烂粪。

“我说救了你你就信啊?”黄果树嘲讽着说道。

胡杨则说道:“无论是真是假,你都没有把我抛于荒野,当然是救了我。”

黄果树一时无语,许久后才悠悠说道:“我并没有从僵尸手中救你,我也没有那个本事,我老黄虽然有很多臭毛病,却从不喜欢撒谎。我的记忆也在你被咬的那一瞬间中断,因为我被一只僵尸击中了,昏迷过去,当我醒来时,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黄果树的脸色突然变得无比的难看,好像见到了最恐怖的事情,是谁也想不到的事情。

胡杨听见他话语里的颤抖,不由得接口道:“看见了什么?”

黄果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酝酿了很长时间,努力以平静的语气述说着诡异的事,可是声音依然抖动着,而且抖动频率愈来愈高。

“我看见僵尸群匍匐在地,红色的双瞳直勾勾地盯着我,最近的那一只已经将獠牙伸到了我的脖子上,紧紧贴合着我的皮肤,稍微移动一下就会刺进我的脖子里。但是他们没有行动,甚至说是一点儿行动的能力都没有,满眼的欲望像是火焰不禁燃烧着他,也使我心慌。”

“他们怎么了?”胡杨满头雾水,可以想象黄果树当时的心态绝对是惊恐到极致的。

“我也不知道,但是更加诡异的事情,却是你。”黄果树突然盯住他,眼神吐露出嗜血的光芒。

胡杨一惊,即使在漆黑无月的黑色世界里,他也能看清黄果树眼睛里的光,仿佛稍有异动,他就会扑杀过来,将他杀死成为一具无名的尸体。

“我发生了什么?”

“你真不知道?”黄果树反问道。

胡杨迷茫地摆摆头,黄果树沉默好一会儿,接着说道:“我接下来说的你也许不信,传出去任何一个人也不会信。”

“我艰难地挪开身体,缓缓地、慢慢地,深怕惊动了那尊煞神。当我回身找寻你的身影时,只见一只僵尸咬住了你的脚,还有一只,黑色獠牙已经插进了你的喉管。”

胡杨心里冰凉一片,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但却没找到任何伤口。

“不用找了,最为诡异的事发生了,它们已经刺破了你的肉体,却没有吸取你一丝血液,僵硬不动,红色的眼睛闪出来的光居然就要变成绿色的了,但却不吸你的血。”

胡杨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怎么可能?僵尸还有不吸血的?直觉告诉他黄果树在撒谎,但是撒这样的谎有什么作用呢?胡杨想不明白。

“然后呢?”胡杨问道。

“我小心翼翼地把你拖出来,竟然发现你并未变成僵尸,百思不得其解之下,我只得将你带走,一路跑到这里来。”黄果树说完,好似将心中一块儿巨石放下,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

胡杨突然问道:“为什么不抛下我,独自逃跑?”这个问题胡杨认为很关键,假如他在撒谎,那么他撒谎的缘由就在这儿!独自逃跑所担的风险要小得多,他们是敌人,为了一个敌人承担尸群暴走的风险,还带着他逃走这么远,分割出所剩无几的储蓄食粮给他,在这样一个险恶的环境下,这都是不合理的行为。

黄果树道:“你是为了同伴才留下独自吸引僵尸的吧!”

胡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我这人的确做过一些坏事,犯下的罪孽也不少,但是我打心眼里敬佩那些可以为朋友兄弟牺牲自己的人,舍生取义,说出来挺容易,但是做到的人寥寥无几。我黄冠佩服你,就不能让你就这样死,哪怕你真的死了,我也会带着你的尸体,尽力闯回去还给你的家人。”

黄果树在说到“寥寥无几”时,语气带着一股莫名的情愫,好像是失落,胡杨敏感听出来了,听完他的话,胡杨从心里重新评估了此人,或许他有他不为人知的一面,那一面大概是善良的。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他不想一个人在这个陌生世界,若是能有一个同伴哪怕是具尸体他也乐意,比起死亡,孤独要可怕的多。只是这点脆弱的心理是男人的尊严不容许的,因此他没有说,但是胡杨能懂,或许只有他能懂。

二人心照不宣,默默咀嚼着手里的干粮,胡杨没有提起他的怀疑,黄果树也不再谈起那段诡异的往事。

胡杨吃完后,试着呼唤烟火,结果杳无音信,似乎他受到了重创,进入了休眠状态,暂时指望不上他了。失去了那个独特的神奇复原能力,如今千疮百孔的身体可是个大难题。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胡杨问道,不管黄果树有什么企图,他们现今是绑在一条船上的落难者,除了通力合作找不到其他的活路。

黄果树踟蹰着道:“走一步看一步吧!”这种动脑子的活儿,他好像很久没干了,追忆到新婚之时,在那之后他好像成了不会思考的人。想到妻子,他还是笑了,彪悍的糙汉竟然也会有这样柔情的笑容。

胡杨思索了一会儿也感觉无从下手,他的确想回到大队伍中去,但是在这个地方除了危险能随时找到之外,一个活物都难以找到。目前最大的困局就是生存,若是连这个都做不到的话,其他的,不存在的。

二人感觉前途未卜,心中一片白茫茫如雾海。

正在二人沉思之际,黑夜里的花田发生了异动。

地震,强大的震感惊醒了各怀心思的两人,花田的红色土地分裂开来。

一位红衣女子闲庭漫步,步步生莲,款款而来,她现于世间之时,没有星星的夜空仿佛从遥远的银河借来了满天的星辉,花朵也在星辉斑斓里放歌,清风却为之沉默,那位惊世的女子就这样在万物的注视下走到他们身边。

黄果树迅速站起,真元耸动,一点可怜的烛火之光显现,做好了战斗准备,黄果树心头巨震,没想到自身的糟糕超乎预料,若这女子是敌人,多半是凶多吉少。

“不用紧张,我是来帮助你们的。”红衣女淡淡开口,声音恍若夏日绽放的红莲,那般清丽。

“如何?”黄果树问胡杨,现在这架势打也打不过,何必反抗呢,再看胡杨沉醉的表情,黄果树暗道一声‘小年轻’。

“我叫诗风,是这片花田的主人。我来找你们给你们提供帮助。”

“那么,你需要什么?”黄果树老练地说道,无缘无故的帮助往往除了善意,就剩下利益了,凡事还是讲明白比较好,他不喜欢拖泥带水。

诗风说道:“请随我来,你们的情况很是糟糕,先帮你们恢复再谈吧。”

黄果树看向胡杨,胡杨点点头,他虽然沉迷了一下,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但生存的压力硬生生拉他回到现实,这女子的目的是什么暂且不管,如果反抗难看的绝对是他们。

于是二人随着自称诗风的红衣女进入了红土大地的地底,穿过幽暗的隧道,眼前豁然开朗。

一间精致的小石屋,家具用的板凳、桌椅、床铺都是坚硬的石头打造的,但每一件都带着说不出的风韵,一种仙的气质出现在这些普通粗陋的物件上,黄果树不禁想到“返璞归真,大道至简”八字。

胡杨见到一些小娃娃用的玩具,想到女子或许已为人母。

诗风让他们坐下,自己走进地窖取出一坛老酒,拍开土坛的泥封,一股难言的酒香漂浮在空中,宛如一个个跃动的音符在欢呼、在雀跃。

诗风让二人饮下此酒,说可愈合伤势,回复真元。二人心想既来之,则安之,开弓没有回头的箭,牛饮一杯。

胡杨只觉一股灼热的气息在身体里上蹿下跳,搅得他四肢百骸全不听使唤,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再加点白沫就和羊癫疯一模一样了。无意识下运转起神霄御雷法诀,那本烟火偷来的经文满是解释不清的生涩文言,但他不知不觉间竟把经文摹刻在灵魂上了。这是经文修习的最高境界,万古难见的奇才才能触发的领域,并不是日常诵习,也不是感受参悟,这两种都是有意为之,是“有”的领域,而只有简单的接触就像是风云交汇自然行雨一般,无意识地摹刻在灵魂上才是更上一层楼的领域——“无”的境界,未有悟道就已超越其上了。

胡杨就是那个万古不曾见的怪才,他甚至没有观阅全经,经文的奥妙就已经被他掌握了。修真有史以来,帝仙都未曾有这样的事迹。

黄果树是老油条了,热气出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那是天材地宝炼制成的精气,要是日常修炼绝对是大补,现今法体有缺,必是先修复伤体为要。运转起师承法诀,眼观鼻,鼻观心,沉浸在修炼的意识之中,若是外界山崩地裂的话,倒是有可能让他苏醒。

胡杨自进入那种神秘的境界中后,停止了抽搐,诗风看着他的目光也变得异样。

一时三刻后,胡杨率先醒来,身上的伤不仅痊愈了,修为更是再上一层楼,这样的修炼速度绝对是罕见的。

黄果树还未醒来,头顶冒出雾霭似的白气,看来行功到了紧要关头。胡杨没有打扰,转头望向红衣女子,问道:“姑娘可以说你的要求了,这位大哥未必会答应,但我欠你的,定以性命相报。”

黄果树未必会买这个人情,胡杨先一步说明也避免之后言语不和间,两者起争斗。而胡杨骨子里的英雄气正在激发。成长总是不经意间就来了。

诗风想了想,道:“陵墓中有墓主设下的种种奥妙秘法,外界之人不知擅自乱闯,恐会影响整个陵墓世界,近来花田,不,整个陵墓都在发生异变,我猜测是外人入侵导致的,所以我想请你们解决这个事情,还墓中安宁。”此女子竟和长生不谋而合,有着相同的想法。

胡杨暗忖:“外人?到底是指的谁?是校尉组?还是三灵那帮人?要是三灵还好说,万一是我们的人岂不是成为陵墓的众矢之的,有些棘手!”

胡杨谨慎地问道:“你见过那帮外人吗?”

“见过。他们很厉害能躲避墓主的禁制。”

胡杨一听就知道不是他们的人,他们一进墓中,都快被墓主的禁制玩儿死了,怎么有能力躲避?那就意味着就是三灵一众。

“他们有几个人?有什么特征?”黄果树不知什么时候醒了,问道。

诗风回忆了一下,道:“六人,五男一女。其中三人腰间配着刀。此外好像和我们没什么不同。”

黄果树心想:“不是我们。”

此话他没有说出来,胡杨知道不是他们的人就安心多了,询问诗风墓中情况。

诗风所知的和长生一样,胡杨二人也是初次了解到这墓的可怕,墓主真正的力量是多么遥不可及,他们甚至连仰望的资格都不够。

就在三人策划进入黑区的行动时,地底开始震动,比之前诗风现身之时要强烈的多,这间精致的石室本来设有法阵保护,却在一瞬间被震坍了,仿佛一个空间都在坍塌。

可怕的空间裂缝出现了,陵墓中两个本没有交集的空间开始碰撞。

诗风指着黑暗无边无尽的空间说道:“那里就是黑区。”

胡杨不知道黄果树跟随他们行动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毕竟他们的目的不一样,但是现在也没有第二种选择了。三人一跃而下,进入比花田可怕百倍的黑区。

而在黑区深处,一只六人小队出没在这里。

身上披着黑色的长袍遮住了原来的身躯与面容,除校尉组与三灵外,第三支神秘力量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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