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恨不相逢未娶时（三）

月满西楼夜凉如水，走在往古府西厢的路上，唐秋步履缓慢。

想到自己病重之时，琦暄忙里忙外就连夜晚也只是趴在床边小寐，那股暖流便从心底散出。

唐秋身前之人耐性可就没那么好了。

“磨磨蹭蹭的，能不能快点？”

古清菡让宋家小姐送唐秋去西厢，宋小姐这一路上没少用杀人目光回瞪他。

也不知这小妞何来如此大火气，可能为闺中姐妹未觅得如意郎君而气恼。到现在，他也仅仅是从棠棠那里得知这小妞姓宋，来自京城，其它一无所知。

不过那身材。啧啧，真是好啊。

尤其是撑起墨绿色半臂的双峰，简直大的与她的身形不相融合。这年头不是崇尚平胸为美的吗？这么大，出门时也不束一束，实在是有损观瞻。

“知道了。”

唐秋跟上脚步，一路随她过一道钉满拳头大铜钉的朱漆门，进到西厢。踏着青石板路没走几步，到一处由女兵把守的小院中，从敞着的屋门，便能见到琦暄和棠棠在里面。

“相公。”

琦暄见到唐秋，提裙快步迎出来，情意款款望着唐秋。

唐秋给她一个安慰的笑容，轻揽住她肩膀，道：“没事了。”

宋小姐蹙蹙眉，脸上却也有些窃喜，似乎在为唐秋和古清菡的婚事没了下文而高兴。

“啰哩啰唆，一个薄情寡性的负心郎，也不知姐姐看上你哪一点！”

言罢她也不顾当事人的反应，回身扬长而去。

“暄儿别听那恶女人胡言乱语，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唐秋边说着，扶琦暄到屋里。棠棠也面色紧张走过来，今晚发生太多事，小妮子也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相公，到底出了什么事？”琦暄握着唐秋的手问道。

唐秋道：“其实，我与这府宅的主人古家小姐，也是洛朝的巾帼将军，乃是儿时旧识。”

“嗯？”琦暄还是一脸费解。

唐秋大致解释了一下，无非是转述之前古清菡所言。当说到他与古清菡儿时有婚约，且古清菡是回来与他完婚之时，琦暄的拳头已握的紧紧的。看得出，她很紧张，生怕唐秋为迎娶古清菡真的会写休书将她给休了。

“……暄儿不用担心，古家小姐也并非不讲情理之人。她知道我与你成婚在先，婚约又只是儿时之言做不得准，事情已经过去了。”

琦暄低下头，道：“相公，妾身如今身边只有相公一人。若是相公也不要妾身了，妾身宁可去死。”

“傻丫头，怎么突然说这个。”唐秋轻轻抱着琦暄道。

“妾身只求能留在相公身边，相公别弃了妾身就好。”琦暄说到这里，已经是眼角含泪。就算嘴上是这么说，唐秋也能觉出她心里其实还是很担心。

古清菡是女将军，位高权重，若是唐秋娶了她必定会平步青云。这点她也清楚，自己现在不过是落魄的官家小姐，哪有本事与人争？

“古家小姐说，让我们与她一同到京城去谋生，暄儿你如何看？”唐秋记起来古清菡所说，问道。

琦暄靠在唐秋怀中，面庞上带着些微的迷醉，道：“妾身一切都听从相公。”

“嗯。”

唐秋揽住琦暄的身子，让她靠在自己怀中。见她哭的累了，唐秋扶她到床榻上和衣而睡，一边的棠棠也早就哭的稀里哗啦。

事情本与她无关，但她却好像感同身受。

“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日送你回去。”唐秋对棠棠道。

“哦。”棠棠擦了擦泪，嘟着嘴应一声，却不上榻，而是搬张椅子过来，趴在床沿上入睡。

屋子里只有一盏蜡烛，忽明忽暗，唐秋也不便上榻与琦暄同睡，便靠在桌前。

唐秋看着床榻上安睡的玉人，心中却起温情。他见到古清菡第一眼，的确是很惊艳的，不知怎的，越到此时他心中越恍惚着那个在水塘前朦胧月影中英姿飒飒的芳影。

正有些恍惚间，烛火突然熄灭，唐秋马上惊醒睁开眼，只见外面院子门口有个黑影，仔细瞧却是女人的轮廓。

女鬼？

唐秋没有点蜡烛，而是小心翼翼打开门走到门口，皓月之下，能清楚看到立在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这府第的主人，大洛朝的巾帼将军古清菡。

“古小姐……”唐秋走上前。

古清菡见到唐秋，面色微微一喜，道：“心里有事，睡不着。过来看看你，你……你没睡吗？”

这个问题问的太草率了，看着自己立在面前，还问这种问题。这也说明，古清菡内心其实也是很矛盾的。

“没睡。”

“哦，那我对你说的事，你考虑的如何？”

说完，古清菡又看着唐秋，好像很希望唐秋能与她一同到汴梁去。

“我对暄儿说了，她……并未反对。”

“那你可是决定一同回汴梁？”古清菡很期待道。

“嗯。”唐秋点头。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要找个适合自己发挥的舞台，的确去京都汴梁要比留在许昌更好一些。

“很好，那我们一起走。后天，就要动身回汴梁了。明日要回去收拾过。也好一同出发。”

说完，古清菡也好像是交待好什么事一样，面带欣喜之色离开了。

…………

…………

第二日，唐秋陪琦暄回了家，将东西收拾好，也将父母高堂的牌位从祠堂里请出来，便要回城里。

这时候本是要与棠棠作别，可小妮子眼睛红通通的，显然有些不舍。

“棠棠姑娘，我们相识一场也算有缘分。日后有时间一定从汴梁回来探望你，这些银子你拿好，都是昨日卖天灯所得。”唐秋也有些不舍这小妮子。

棠棠一听这个，马上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唐大哥，暄儿姐姐，我舍不得你们。我家中只有一个弟弟，已经能自立了，只有唐大哥和暄儿姐姐待棠棠如亲人一样。唐大哥，我能不能与你们一同去汴梁，我会用心做事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唐秋叹口气，不由有些为难。

才跟棠棠认识两天，不过这小妮子的真诚实在是令他感动。不过他连寄人篱下都称不上，到了汴梁他自己都要谋出路，更不敢说能承诺让棠棠过什么好日子。

“那这样，你先跟我们一起回去，有些事还要商量一下才行。”

唐秋心说还是先跟古清菡商量一下，他只是怕古清菡不会同意。

回到古府，唐秋把事情跟古清菡一说，古清菡支着头想了想，道：“想留下，留下是了。暄儿妹妹身边也无人照应，多一个人也好。”

“清菡，谢谢你。”唐秋没想到古清菡答应的这么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