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所报之事乃与高行明有关。元洋六年,天下纷争不断,高行明坐镇扬州,欲趁宇文泰攻打青州之时,发兵北上收复被宇文泰蚕食的广陵之地。
五月中旬,高行明受封为天策上将军,统领三军出师北伐。
出征当日,拜将台前,元洋亲授行明赤霄剑,谓其道:“此战全赖将军,圣灵保佑将军出师大捷。”
行明接过剑后,傲慢道:“兵家之事,岂可用神灵之事言之。陛下尽可放心,只需端坐龙椅,静候本帅佳音。本帅必用此剑斩宇文贼首,以保天下苍生,社稷安定。”
元洋见其骄横异常,心中不免恼怒,但苦于受制于人,只得赔笑道:“如此,吴公乃我夏朝第一功臣。”
行明闻言轻笑,转向台下三军,高举赤霄剑以示其威。三军见之,山呼万岁。元洋见此景惊怒交加,浑身颤栗。
但见三军气势如虹,行明甚为满意,便不再理会元洋,下令出师北伐。
早有细作报于徐州,独孤诚得知高行明北伐之后,不免心惊。
自知徐州现有守军难以抵挡,便遣人急报宇文泰,让其率师回救。又恐敌军攻势迅猛,援军驰援未及,为争取时日,独孤诚遂整备徐州守军,亲往江边阻敌。
且说宇文泰此刻已收降张邦昌,吞并其部,正欲一举击破陶逊,攻取青州。
这日正与众将计议间,忽报徐州求援,泰闻之大惊,恐后方有失,欲率大军回援。但又不愿错失攻取青州良机,略微思量后,留李世忠往攻陶逊,因凌云为青州宿将,便以其为副将,令其助之。
青州之事安排妥当后,泰率军回援,恐事不及,便先遣魏豹率骑兵驰援,自领大军后至。
且说高行明领军出师后,一路北上,行至长江渡口时,探知独孤诚早率数千徐州军镇守于此。行明恐强攻损失惨重,遂召众人计议。
策士陈晏献计道:“可遣偏师佯攻,引敌注意,主公则率大军从上游强渡长江,到时再前后夹击,必破敌军。”行明闻言点头称是。
却见谋士杨逵上前阻道:“独孤诚颇有智谋,此计恐骗他不到。”
陈晏听后问其有何良策,杨逵对道:“今日我军虽未尽出,但仍有十万之众,数倍于敌军,何须迟疑。若是不尽快渡江破敌,待宇文泰援军已至,到时事更难为。”
行明方悟,知不可因小失大,遂点齐军马,强渡长江。
独孤诚虽知高行明率师北伐,但未曾想敌军竟有十万之众。见敌军强渡长江,犹如黑云压城一般,自知不可力敌,遂率守军撤往广陵,闭城坚守以待援军。
广陵城地处京杭运河与长江交汇处,得之北上可图中原,南下可攻吴楚,是兵家必争之地,亦是江淮重城。自宇文泰夺取之后,便于此修缮城池,加固城防。后又于城外连设数座营垒,拱卫此城。广陵城一时为江淮第一坚城。
行明渡江之后,率军直奔广陵城下,见此城坚厚,便令大将周德麟率军围之,自领大军攻往下邳。
下邳军备不足,城郭低矮,正是易攻难守之地。行明率军杀来,见此城如此简陋,不免生轻敌之心。派遣先锋大将杨明勋率军攻城后,便自领大军北上,不再理会此城。
两日后,杨明勋败军逃回,行明见之惊怒不已,问其缘故。
方知数日前,宇文泰之侄宇文弘已率亲军入下邳督战。虽其亲军仅有三千,但个个装备精良,身经百战,皆可以一当十,乃宇文泰军中精锐。
杨明勋未防下邳有此精锐,与其战于城外,本欲一战克之,却未曾想刚一交锋,战事就处下风。
仅一日时间,万余将士便被宇文弘攻杀殆尽。明勋见势不妙,忙率残军逃出,经此一役,宇文弘声名鹊起。
行明知下邳未克,恐后方被敌军突袭,便令明勋将功赎罪,率军断后,自领众军回攻下邳,杨明勋拜谢领命。
徐州军见行明撤退,出兵追击,皆被明勋击退。
行明急于回军,欲横穿岠山,策士阳朔建言道:“岠山山势陡峭,山谷狭长,便于设伏。若是宇文弘于此埋伏,到时悔之晚矣。”
行明因出征多日,未有建树,不免心急,笑其过于谨慎。遂不允其议,仍率大军穿行。
行至中央,忽见两侧伏军杀出,宇文弘朗声道:“高贼,今日此处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行明大惊,欲率大军突围,却见两侧火箭齐下,万箭射来,封住去路。见事已至此,行明悲愤道:“天不助我,为之奈何!”
正嗟叹时,一将赶来,大声道:“主公勿忧,某来开路!”众人视之,正是雷泽。
只见其一手持盾,一手握戟,以盾护在身前,直冲火海而去。因其力大,身着甲盾厚重,犹如金刚护体,烈火未能伤其分毫。
宇文弘早于山头望见,召令众军射杀,箭如雨急却被雷泽舞戟拦下,无一近身。
片刻后,火海路开,行明见状大喜,急率众军冲出。
宇文弘见此愤恨,只道可惜却也无奈,问及左右,持盾奋勇者何人,有知者言:“高贼亲卫雷泽。”
弘心中暗道:此人好生厉害,遇之不可力敌。遂率军退往下邳。
高行明一路奔逃,直往广陵城外与周德麟汇合,众将护行明入帐,拜伏问安。行明谓众人道:“若无雷泽,今日无我。”言罢,授其虎卫将军、勇亭侯,雷泽拜谢。
事毕,问及周德麟广陵战况,得知前日魏豹已率数千援军杀来,德麟抵御不住,被其突入城中,与独孤诚合兵一处。又探得宇文泰大军已行至淮浦城,数日内便可抵达广陵。
行明闻言面露难色,欲率军还,问及众将,众人大多意见相左。行明颇感烦躁,于是分兵扼守险要,引大军围攻广陵。
数日后,时值秋收之际,宇文泰大军已突破险要,行至广陵附近,与行明相持。出征多日,行明军中粮草不济,军心渐乱。
行明于是召来众人商议对策,正计议间,忽报京城守将王行端遣使来报。行明惊惧,忙召入内问及细情,来人将事告之。
原是元洋趁高行明大军在外,召集死士发动政变,欲夺取南京。后被王行端率军击败,元洋已被软禁于崇化宫。行端遣使前来,问及如何处置。
行明得知后震怒不已,欲引军还,但恐宇文泰追击,便留杨明勋断后,亲率大军回师。
明勋恐泰相逼,遂用增灶之法,设疑兵以阻之。泰见之果然疑心大起,恐行明有伏,便未追击,明勋得以全军而返。
数日后,行明返回南京,安抚百姓之后,便令阳朔撰写元洋罪状,暗中着手废立之事。
与亲信密谋,欲立元洋长子元义为帝。一则顺应礼法,二则元义懦弱无能,易于掌控,不足危及行明权益。
议定之后,元洋七年正月,高行明将元洋罪状公示于众,以其荒淫无度,滥杀忠臣,穷奢极欲,有失民心为由,将元洋废为山阴公,立元义为帝,后世称其为夏末帝,同年改年号为开平。
高行明因此进封吴王,获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特权,又兼兵部尚书,都督内外诸军事。至此高行明权倾朝野,百官莫敢不从。
废帝之后,行明恐元洋之势死灰复燃。便于元洋归封地途中,遣行端假扮山匪,将元洋射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