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放晴,一道虹桥挂在碧空中。
余继任惬意坐在院内,可能是以后也要在书院生活,昨晚第一次在书院睡了个好觉。虽然是在客房,下人说他的房间还没安排好,等事后再行安置。
“这么好的天儿,这样荒废过去?”大师兄颜延过来搭话。
余继任半眯着眼,勉强看清来人,“我本在山中自由自在,每日都是这样悠闲。再说这样的景色不美吗?”
看到身边的人没有作答,余继任不好冷落,“听师兄语气,应该是北地人吧?”
颜延轻笑,“何以见得?”
“江南人想发儿话音并不容易。”
“哦?”颜延诧异余继任能注意到这些。
“唔,很多人都知道。我还发现九州从南到北,越向南方人的口味越奇特。北地倒还正常,听说南边还有个地方喜欢吃毒蛇,据说味道极为鲜美。嗯,极南之处还有人喜欢吃胎盘婴儿,名为紫河车……”
颜延越听越觉得恶心,只得出言制止,“不过我发现九州似乎有山之处讲话便与当地有所不同。”
余继任也是认同,两人相谈甚欢。
梅雨天晴本就极少,每次这个季节,他的破屋里连空气都是潮湿的,晚上睡觉都觉得自己泡在水里。
每次晴天,镇上家家户户的男女老少都会洗衣服晒被子,出去活动活动生锈的身体。余继任则是喜欢安静躺在屋前的摇椅,一睡便是一天。
昏睡的余继任感觉天旋地转,睁眼是曹振铎晃醒了自己。
“到饭点了吗?我这就给你去做饭。”余继任揉了揉眼,张嘴哈切。自从昨天吃过自己做的饭后,算是被他赖上了。
曹振铎不开心了,“呸,你就知道吃!”
余继任一脸无奈,貌似都是你喊着吃,再说饭大都被你吃了,若是不给我的那份分你不少,估计你都能把先生的份偷吃完。
看到小弟这个表情,曹振铎威胁道:“你还敢躺在着,就不怕他们捉弄你?毕竟是你害他们抄书的。”
“我已经领略到了。”余继任还是懒洋洋躺着,为了防止先生菜饭不够,他把自己那份给了曹振铎,自己只得去和其他人一起用餐。结果发现除了数人之外,大都避自己如蛇蝎。
曹振铎佯作盛怒,“是谁?大哥已经警告过那些人了,居然还有人敢在书院不给我面子?”
余继任装作没有听到,翻了个身子背对这个少年,不想多说。
曹振铎又跑到这边,“大哥对你好不好?”
“好好好。”
小弟如此敷衍,大哥自然不乐意。伸手就想教育教育这个不听话的小弟。
余继任盯着少年的巴掌,迟迟没有落下,只能问到底想要干什么。
“替我抄书!”少年憋了半天,总算说出自己的企图。
余继任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表示不干,“是先生罚的,你去找先生给你抄啊。谁让你们上课不认真,跑来为难我做什么。”想了想后半句没说出去。
他在镇上大户家见过,主人呵斥偷奸耍滑的下人后,又夸赞一人做事认真。结果众人不敢对主人有怨言,却把责任推到那人身上,处处嘲讽挖苦。
优秀的人总会受到庸人的嫉妒。
余继任虽然年少,也懂说出去只怕自己在书院连这个朋友都没了。只得改口道:“没这样道理。”
曹振铎眼睛一转,“你说道理啊,你说小弟孝敬大哥对不对?”
“对。”“那大哥因为小子受罚,是不是要弥补大哥?”
余继任接着点头。“那大哥还给你出头,你为我抄书还有什么推辞。”
余继任嘴角抽搐,“关键我没认你作大哥啊。”
曹振铎在脑里想了想,貌似他只是说会照顾自己,还真没说过。顿时就傻了眼。
哈哈哈哈,几人躲在走廊的学生偷笑。
看到他要走少年急了眼,一把拉住。没有防备的余继任差点摔倒。
余继任转身,只得不耐烦道:“你有病啊?”
“没啊。”少年没有思考。
“那你觉得我有病吗?”
“有啊。”
余继任满意点点头,“那不就得了,我是病人。大哥应该体恤小弟。”
曹振铎一想,没毛病。
突然缓过神,怎么就被着小子绕进去了。
又双手展开,拦住余继任去路。“那你这不是认我做大哥了?我也有病。”又伸出被先生戒尺打过的左手,白嫩掌心是触目惊心的乌黑。
余继任看着都疼,“昨日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变成这个模样?”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大对。
少年目光闪躲,支支吾吾道:“那谁知道,过了一夜就这样……”
余继任抓着少年手掌,仔细查看。没有肿胀,点了点又看了看少年,貌似除了脸有些红润之外别无表情,也不疼不叫,貌似也不是伤到筋骨了。
曹振铎急忙把手掌抽出去,不依不饶道:“我不管都怪你!反正我这手是你害的,我这手要是废了我就赖上你!”
“不对啊,这不是左手吗?”
“大哥是左撇子!”
“出事你别怪我。”看到少年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余继任终于败下阵了。
少年欢呼雀跃,嚣张的去找看热闹的人的麻烦去了。
先生这时出现,严厉道:“曹振铎!不许欺负同学!”
少年头都不回,“又是有人告状!我才没欺负余继任,他是我小弟!对吧,余继任?”
看着曹振铎冲自己挤眉弄眼,余继任连连点头。
“莫怕,你初来书院,受了委屈委屈先生替你做主。”先生温言道。
怕是找你告状更难融入书院中吧,余继任心想。
曹振铎来到一处无人场所,才冷哼道:“和大哥我斗,还是太嫩。你以为你是医师啊?看得那么仔细。”
伸出舌头点了点手心,嗯,甜的!眉飞色舞。
……
下午,天气闷热。夏蝉憋了几天,用尽全在在肆意叫着,仿佛要把前几日的喊回来。
屋内曹振铎如热锅的蚂蚁,走来走去。
指着余继任骂道:“你看你写的什么乱七八糟,我用脚,不,用鼻孔写的都比你好。”
余继任满脸无语,你以为我愿意写啊,这不都是被你逼的?“我第一次提笔写字,能写这么好不错了。”
“说你写字丑还委屈了?啊,答应大哥好好的,结果白瞎了大哥的纸墨。”看到小弟这个表情,曹振铎又是一通数落。
“书纸太贵了,我又买不起。”余继任只能一脸赔笑。
曹振铎或许是骂累了,喝了一壶茶水,气呼呼看着小弟。
两人大眼瞪小眼。
“那你说怎么办吧!”曹振铎彻底没了办法。
“要不我读你写?”毕竟是自己答应过曹振铎的,余继任也有点不好意思,小心翼翼问。
“好办法!好个屁啊!”曹振铎下意识道,又暴跳如雷,“那还要你有什么用,我自己没张手啊?我不就不想写才用尽心思……”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声音越来越小。
余继任一把夺过曹振铎的左手,闻了闻,又尝了下。舌尖在手心的触感,曹振铎身体犹如雷击抖了抖。
“桑葚??”余继任有些狐疑。
就见一巴掌抽来,打得结结实实,脑子嗡嗡作响,如夜晚的虫鸣。
余继任坐下地上,一手捂着右边脸颊,不可思议看着曹振铎,为什么会有这么大反应。
“曹!唔……”曹振铎急忙一手捂着余继任嘴巴防止他喊出来,一手在嘴边做手势示意他嘘声。
余继任虽然不明白,还是停止了喊叫。或是想起桑葚的味道,又鬼使神差的舔了下捂在嘴巴前的手掌。
啪!
声响在午休的院子传出老远。
两边脸各挨一巴掌的余继任应声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