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园镇,地处梁越两国国界,本应该如同名字谐音一样是一处鸟语花香的世外桃源,却意外因为一对年起人的矛盾变得不再宁静,声势浩大的军队集结驻守,一车车辎重被押护过来。
两国军队沿河驻扎,军营连绵几里,每日双方操练的声音都能被对方听去,气氛显得愈加紧张。
这条河更不如说成小溪,溪水流缓清澈见底,隐隐可以看到溪边石缝中的游鱼。一座简陋的小木桥架在上面,恐怕不是夏季水涨,木桥都有些多余,儿童都能编起裤腿淌水过去。
两个人风尘仆仆站在桥上,正是一天都不曾停息的曹振铎二人,幸好路上遇到位驾车路过的好心人愿意载他们一程,不然以曹振铎的德行至少还需两日。
“初次听闻时,我便觉得如果能这么发生多好,本不至于的最后却演变到这个地步。你提出的办法至少还有成功的可能性,总比你跑去画大饼要保险。”
“真的值得吗?若是事情稍微出了些差错,这些人会眼睁睁死在你的面前。万一你出了什么问题我怎么给先生交代。”曹振铎有些有气无力,一路舟车劳累让他看起来精神不振。
余继任唉了一声,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还想有的没的干嘛。曹振铎这人分明事情也不少做,每次都是因为嘴碎不讨人喜。
我想成为一个善良的人,因为曾被善良的人那样对待过,深深了解那种被善意相待的感觉。余继任心想,不加解释转身大步流星跨过小桥。
“逞什么勇!”曹振铎见他走得义无反顾,跺了跺脚。
倚栏远望没大会,一人身着白衣的人悄无声息如同背地落叶般出现,半跪在跋扈少年身后。
不等那人发言,曹振铎冷厉道:“跟了我们那么久,总算舍得现身了?那驾车的老者也是你们的人吧,战乱他人躲都来不及,怎么还会让素不相识的人上车?”
来人面色无惧,“请小主息怒,保护您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当您遇到危险或是需要属下会随时出现。”
“哦,我需要什么?”
父亲虽然没告诉他这些人的存在,他还是能想到的。只是这些不长眼的奴才妄自揣测他的心思,又想想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着眼中,坏了兴致才导致他的不满。
“小的们已经探明南梁领军的正是南梁王胞弟萧衍道,对方也察觉到您的到来,已经做好准备了。还请小主不要责怪属下私自和诸侯接触。”
“嗯,无罪。此事办的妥当。”跋扈少年满意道,这样自己便可少费些心思。
那人松了口气,上前引着曹振铎带往军营。
……
军营主帐,萧衍道正襟危坐听完下属的禀报摆了摆手,下属立即抱拳退下。
帐中四下无人,模样威严的他身子垮了下来,炯炯有神的双眸充满疲惫,若是被人看起还不得惊掉眼珠子,这副萎靡不振的他从无示于外人。
萧衍道是南梁王萧行道同父胞弟,自幼深得兄长喜爱,南梁成国后更是委以重任。南梁上下事无巨细,事必躬亲于萧衍道。他也没有辜负兄长信任,在他的统筹下,把南梁打量的井井有条。虽说南梁不能独霸江南,倒也不至于任人宰割。
“曹国世子好端端跑到南梁干什么?”萧衍道揉了揉太阳穴,他喜欢运筹帷幄的感觉,对这种事态不被他掌握的节外生枝最是厌恶。
萧衍道摇头心想:罢了,送到建邺让王兄头疼吧,最好他识相听劝。
“来人!安排一顿膳食!”
听到威严的声音响起,帐前传令官应声而动。
一顿丰盛的晚宴在军中帐内召开,帐内兵甲林立,宴席上却只坐两人。
萧衍道坐在主坐,曹振铎坐于客座。
“来,曹弟试试南梁的美食,想必应是你没尝过的。”两人年纪相差甚大却以兄弟相称,萧衍道此前也未曾见过曹振铎,也丝毫不觉尴尬,口吻亲热熟络。
曹振铎动了动筷子,吃了几口便放下,一天的奔波让他没太大的胃口。
萧衍道见状关怀道:“可是饭菜不合胃口?军营条件简陋招待不周,我已通知王兄,明日便派人送你去建邺游玩。”
曹振铎摇头,周围没人有资格上得了席位,被这么多人瞧着用餐让他十分不自然。菜饭自然美味,却无酒可饮,显得清冷不热闹。
萧衍道随手招来贴身亲信,耳语片刻后。那人便招呼军士依次退出。
“曹弟说说何事烦心,为兄也好给你出出注意。”大帐只余两人,萧衍道以为他有难言之隐,在众人面前不好吐露心声。
“若我想南梁退兵如何?”曹振铎开门见山。
萧衍道面露微笑不以为意,说什么儿戏话,我愿退兵东越可愿?南梁南部诸郡那东越岂不犹如入无人之境。见曹振铎面色丝毫不变,表情极为认真不像说笑,不由神色冷厉起来,“曹弟何出此言?”
“我呢,跟随先生在潜山学习,不远,距离南梁不过百里,你们打生打死跟我没一文钱关系。”曹振铎像邻里一样说长道短轻松。
“曹弟先生可是潜山先生?”萧衍道显得在意问道。
曹振铎被他打断,点头继续道:“书院中来了个贫苦弟子,深得先生中意,好巧不巧又和我结为莫逆,听说此事事端更加儿戏,我们便来了。请王兄不要再干这些连平民都耻笑的事情了!”
“事关我国脸面怎能退缩,曹弟也知为兄难处。”萧衍道十分头疼。如果只是曹家世子单独施压他还能强硬些,毕竟两国千里之远,曹国强大也无法触及。
可潜山先生却不得不重视,徐植对诸国有恩,深得诸侯信任。南梁若因此得罪他,难保不被记恨,落了话柄难免被人口诛,万一被找到理由群起攻之就麻烦了。
“若那东越也愿退兵?”
“当真?”萧衍道眼睛一亮,拍着胸脯保证道:“东越退兵后南梁愿意互为友好,绝不进犯!”
说完拍了拍手,就见一个军士端了坛酒进入。
萧衍道开怀大笑,递过酒樽,“曹弟,这是我国特产的桂花酿,口感虽不如曹国黄封醇正,喝起来却清香甜美。”
一杯下肚,不似他喝过的酒那般辛辣,口齿清香,果然含有桂花独特的香气。
“军营不能饮酒,不过曹弟前来为兄还是能开个例外的!”见曹振铎对酒颇为在意,他豪爽道。
“不可。”曹振铎反而制止,翻过酒樽,劝道:“贪杯误事,王兄身为将领应当以身作则。明日我也要去桃园了解事情,舟车劳顿也有些累了。”
“曹弟不愧曹家世子啊。”萧衍道一拍脑袋,连忙招呼下属安排住宿。
……
曹振铎大鱼大肉少不了酒食招待,丝毫不知身处河对岸的余继任是何等的灰头土脸。
余继任到了村落后,家家户户关门闭户的,街上连个人影也没有。像个无头苍蝇,连个吃饭的地方也找不到,更别提投宿了。
一人在街上游荡半天,走到村头一户破坏的茅屋,余继任摸了摸咕咕作响的肚子。看到屋前堆放一垛茅草,随手掏了个洞,侧身进去试了试,刚好可以躺下。
清秋的夜晚很冷,睡在街头恐怕身体是扛不住的,今晚就睡这里吧。
余继任翻了翻身调整睡姿,觉得有些硌,在身下摸出半块残缺的瓦片,他心满意足点点头,把掏出的茅草盖回身上。
余继任呼出一口气,看着满天繁星痴痴入迷,想起和世叔在一起流浪的时光。
虽然是自己一个人,可他并不觉得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