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性格轴,吵完架后一般很沉默,按王女士的说法就是“又固执又敏感,自己半天还憋不出一个屁!”我一直觉得这和他以前经历有很大关系。
老李是家里的老二,上面一个哥哥,下面一个妹妹,按我说“老大肉疙瘩,老幺是块宝,老二不如一棵草”据说老李从小就有些敏感和孤僻,从小喜欢一个人看看诗词、练练毛笔字。后来毛笔字练的不错,诗文也颇有造诣。但你以为这是个文艺青年进阶成功的故事?那就错了。
老李年轻时脾气火爆,做事冲,按我们那片的形容叫“七叶子”,打架一把好手,整个村都有点怵他。但老李是个孝子,更是个敬爱长兄的好弟弟。某些方面来说,他算是他哥带大的。有时候带着他上树偷枣,村里称霸,他也为他哥打过不少架。这些的这些多少让老李不再是家里的隐形人,有了重视和陪伴。也是这些为以后的决裂埋下了因子。
说回老李本人,一个偏爱文艺的落榜生。据他自己说,他成绩一直很好,出奇好的是数理化方面。高考那年,要去外地考试,但家里没人张罗,当时在忙他哥工作方面的事。于是只好一个人过去,住在很拥挤的大通铺,老李回忆说,他一晚上没睡,周围声音杂的很,也大得出奇。接着第二天考试的时候他昏昏沉沉不知道写了什么,结果也是不出意外的没考上,后来他也没再考。
工作上,当时铁路职工退了可以选一个孩子接班,理所当然,老大接了这个重任。家里看老李也没想找工作的意愿,只好托人给他找了个出板报的活计,免得他在家无所事事。不过也说了老李这个人火爆的很,在家里虽然不横,在外面和领导意见不合吵了架,坐个火车就跑去了外地,放在电影里可以说是“不自由,毋宁死”,还挺有反叛精神的哈。现实是他的领导找不到他,联系到家里。一堆人跑去找,还好是地方小,大家都认识,有人在车站看到了他,帮忙查了去处,联系那边的人把他赶回来。
老李后来又折腾没了俩工作,不过好在他的反叛期终于结束了,安安稳稳的在铁路做起了搬运工。不久老大的女儿出生了,由于一些原因,女儿养在了老家。老李那时候还没谈对象,依然住在家里,他也代替起了当年老大的角色,陪着他的小侄女长大。
老李对堂姐的感情很深,我觉得像是他得到了重来一次的机会,把他所有的对亲情的遗憾、对美好希望的落空都寄托在了小女孩身上,也导致他的小侄女很爱他也很怕他。曾经在我看来,与其说我是他女儿,我堂姐更像。人生就是一个轮回,我觉得我变成了另一个老李。
让我印象最深的,是五年级的时候,堂姐高考结束,当年还是估分报考的政策。她哭着打电话过来说感觉自己没考好,电话这边的老李红着眼眶安慰她。挂了电话,老李哭了,那是我第一次见他哭,崩溃大哭,瘫坐在地上说“怎么办?她该怎么办?我能做什么?”那一刻老李像泄了气的皮球,全然不见往日的严厉,脆弱到我手足无措。所幸,堂姐的努力没有白费,最后进入了北京一所重点大学,老李高兴坏了,和老大夫妻一起陪着她去报道,带回来的照片中,老李和堂姐站在校门口,眼里满是骄傲,脸上的笑要咧到了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