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上又中了两指。但这次不同,这两指过后,刚刚麻痹的半身有一股暖流缓缓经过……。麻木开始溶解,手脚渐有知觉。
尽管如此,但就这么被人随意的点来点去,仍让我觉得自己像个白痴。为了尽快摆脱这种被损害与被羞辱的局面,我挥了挥手臂弹了弹腿,挣扎着想要站起。“别动。”谷难见立刻又凝固了我的动作,“等气血走匀。”
几分钟后,麻木尽消。我这才站了起来。
“小慧”早已不知去向,谷难见站在一旁,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觉气氛凝重。
“你去把担架车推来。”
“怎么?!你又受伤了?!”
“不是我。”
“那是谁?”
“你先去。”
语调肃然,不容反驳。我没敢再问,转身奔向停尸间。
我推着车回到原处,谷难见却已不见。顾盼左右未见踪迹,踟躇间,在前两排墓碑后,一人影立起,冲我招手。我忙回转车头奔将前去。
只见谷难见脚下一匹白丝如被般卷起。“你抬那边。”谷难见指指丝被的一头。我俯下身去,双手托底。虽有丝绢相隔,可其所覆之物温润滑腻质地清晰,感触非常。显为一女子之体,且一丝未着,我不由一呆。
“没碰过女人吗?”谷难见声音一沉,我陡的醒来。我俩前后提劲把女子抬上了车。
“走。”车子一动,白丝中一缕云鬟墨练般跌出。我心化神散,手酥脚软……。
“慢着。”刚走了几步,谷难见就把我叫住,“等我一下。”他转身朝陵园深处走去,步履匆匆。
见他行至七八排的一块墓碑处附身不见。随后有石板挪动声传来。不久声音息止。谷难见起身,朝向这边走来。行至跟前,见他肩上已多出一个布包。“走吧。”
从墓地到灵堂,谷难见始终一言未发。我能清晰的看到一层带着火色的愁云浓浓的翻滚在他的脸上,久久不散……。
我第一次见他这样,这完全颠覆了他之前沉静似水的形象。我无从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觉那白丝里的美人定然非同寻常。
谷难见来到供桌旁把上面的供品一样样小心的挪到地上。我见状忙上去帮忙。
清理完毕,谷难见把身上的布包,小心的放了上去。布包里是一个小木箱。我不懂是什么木料,只觉得做工精巧。
“啪”的一声轻响,一个小抽屉从木箱的一侧弹出半寸有余。原来还有机括!我没留意,不知这机括是如何打开。
谷难见把抽屉抽了出来,里面有九个小格,每格里有一瓷质小瓶。九个小瓶外观相同。谷难见把第一排第一格的一个小瓶拿了出来,重又关上抽屉。
“啪”的一声轻响,又一个抽屉弹了出来,我仍然没看到抽屉是怎么开的,顿觉神奇。
这个抽屉里仍是一模一样的九个小瓶,和上一次的瓶子完全无法区分。
谷难见仍是取出了第一排第一格的一个小瓶,而后又取出了第三排第一二格的两个小瓶,再次关上抽屉。
又是一声轻响,又一个抽屉弹了开来,我还是没看到如何打开,不由得觉得自己好像痴呆。
这个抽屉里的小格长方正方形状不一,每格里的物件都用素色棉布包裹。他拿出了一个布包,从里面抽出了两件极细小的耳勺般的玩意儿。又从另一格里拿出一块银锭样的东西。重又关上抽屉。
四个小瓶按先后一字排开。他先拔掉了第三个小瓶的瓶塞,接着又拔掉了第一和第二两个小瓶的瓶塞。他用一支“耳勺”伸进第一个小瓶,挑出一点黄白色的粉末倒入第三个小瓶。他放下“耳勺”,拿起另一支“耳勺”伸进第二个小瓶,这次带出的确是一滴水样的东西。
这时我才发现,这个“耳勺”和前面的那一支并不相同。这支的勺头和勺杆是直角,且勺头略深,竟像是一个极微型的舀子。
他慢慢的把“舀子”同样移近第三个小瓶,把杆一斜,液体顺着瓶口倾入瓶中。
他放下“舀子”,拔掉了最后一个小瓶的瓶塞,拿起小瓶口对口的倒扣在第三个小瓶上。旋即又单手把“银锭”剥开,原来外面只是一层箔。
剥开这层箔,里面是一块草绿色泥样的东西。他食指一搓带下一抹绿泥。他又用食指沿两个小瓶接口处旋了一圈,绿泥已把两个瓶口的接缝完全封住。
片刻过后,他用食拇二指在两瓶接口处一搓,绿泥又粘在指上。随后他把上瓶拿起,瓶口仍是朝下。接着用沾着绿泥的指肚在瓶口一刮,瓶身一倒,正立在桌上。绿泥已封上了瓶口。
谷难见又打开了布包,拿出一根一指多长极细的草杆样的东西,两头平整,显已经过修剪。谷难见拿起草杆和药瓶向推车走去,我也跟了上去。
他这一连串的举动看得我满是好奇,手法纯熟又让我入迷,以至于不顾疑问。
他来到推车旁,我站在他的身后,没敢和他并肩。他单手掀起白绫一角,一股花香散了出来。此女果不同凡俗。我正待一抒情志,可这股花香后的一股腥气却让我止住了念头。我上身左倾,让过了谷难见的肩头,那女子的脸现于眼前……。
我垂目低头,默默的让身体回归原位,即便抬眼也只看得到谷难见的后背。那张脸粉碎了我一切有关美好的想象,决不仅仅是大失所望。
“帮我一下。”谷难见头也没回的给了我一句话。我只好从他身后闪了出来,但又迅速的把身体扭转方向,正对他的侧面。
“扶一下她的头。”噢……,还是躲不过。我双眼尽量向上,双手放在她的头部两侧,似碰非碰。“托起来。”哦,这正好,可以不用看到她的脸。我双手插到她的脑后,向前一送,她的脸正面朝前。
“好了。”谷难见把草杆穿透绿泥插入瓶中。旋即双手紧握瓶身……。片刻,一股极细的烟从草杆中冒出,原来草杆中空。谷难见把草杆移向她的鼻孔。
不久,谷难见把药瓶移开,“放下吧。”我松了口气,把她重新放平。谷难见拉过白绫把她重新盖上。接着他走向供桌,把药瓶放在桌上。回过身来看着我,双目肃然,一言不发。
我开始发慌,可能是我刚才的举动让他不悦。“你……,我……。”我想说点儿什么打破这紧张的气氛,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我想请你帮个忙。”我悬着的心瞬间放了下来,“帮什么忙?”
“找一个人。”
“干吗?”
“要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