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在此前,此法连想也不敢。因为若无深湛内力,这两种功夫不要说相辅而用,即便是单独运用其一,也几乎毫无可能。而今小慧偶得怪花相助,真气充盈,似已不在师父之下,再加她天资卓绝,想来对力道的掌控定会拿捏得当。但究竟把握如何,她终要清楚过我。她不决断,也强求不得。
我们只能等着,这是最后一招,再无他法。小慧终于开口,‘师哥,收魂针。’此法先已提及,并不可取,小慧再次提起,不知是何用意。”
“就是您刚才提到的“针法”?”我问道。
谷难见点了点头,“小慧见我不明何意,再次发言,‘收魂针,拨云手,奔雷掌。’这下我豁然开朗,小林也在一旁鼓掌大叫,‘厉害!厉害!这下还怕它揪不出来!’小慧之聪敏实不在我与小林之下。
小慧继续道,‘师哥,虽说今日得此机缘,让我内力大增,但这股真气毕竟初增乍长,仍如野马未缰,难服管教。要随心所欲,仍需以时日。因此我并未有足够把握。所以仍要先请师哥用收魂针封住婴儿穴道,让她胃部应力全失。若无有旁骛,只一心驭气,两股劲力调和起来也较为轻易。而怪花根脉失去胃部紧聚之力,也较易松脱,此一举可两得。你的针,我的掌,针进掌随,二力相合,胜算定可加倍。’
此法一出,我等再受鼓舞。女婴假亡多时,事已不可再迟。我探针取穴,小慧运功进掌。不多时,小慧已额见微汗,女婴腹内也有“哔啵”微响。又过片刻,响声暂停,小慧一声低喝‘动手!’小林启开女婴之口,我用镊钳钳住怪花藤茎向外用力,那怪花湿漉漉黏腻腻,竟全无阻力的被整棵拔出!
我三人连同那少女立时都瘫倒在地,犹如过劳一般。”
听到这里,我那揪起的心才算放了下去。提起的气也终于呼了出去。
“过得片刻,我三人休息停当,将屋中洒扫一净。再看那女婴已气色如常,无疑功告大成。再一搭脉,竟惊得我一身冷汗!”
“正在此时,那边小林却突然大叫,‘哎呀!忘了忘了!药还没解呢!’我那口气这才一口长舒。原来那药力未过,女婴仍是假亡之态。我兄妹都只专注于那怪花之上,反把女婴遗忘。
小林忙去配药,我令小慧把女婴从桶中抱出。怪花之火已退,女婴不可再浸于冷水之中。小慧把女婴擦净用小被包裹交还少女手中。这时小林已配好解药,喂女婴服下。
这几日,我兄妹三人无休无眠。如今大事已了,精涣神散,安顿好了少女和女婴,各自歇息去了。
次日我与小林醒来,已近日中,记忆中从未有一觉如那般酣畅。
我起身后略一洗漱,便打算去探望女婴。刚到后院,便见小慧庭中而立,神色不悦。‘走也就走了,连句话都不留一句。又不收她钱,一点儿礼数都没有!’我闻言一愣,‘什么?走了?!’‘啊。’‘怎么走的?她不和你在一块儿吗?’‘没有,自从昨日真气突增后,神足气完,毫无困意。怕打扰了她,我把她和婴儿安排好,就独自去院后调理内息。到了天亮,我回来想看看她们,结果房门大开,这丫头竟不辞而别!我们这几天费神出力的,连爹恐怕都没经过,难道就连个谢字都不值?没点儿教养,还养什么孩子!’小慧对那少女颇为不满,但我却总觉这事似乎并没那么简单。‘她是自己走的?’我问小慧,小慧猛地一惊,‘哎呀,这我倒没想过。’小慧忙转身朝屋内走去,我也跟了进去。四处察看,未见有何异样。小慧又恢复了原样,‘肯定是自己走的,这种人咱们又不是没见过。知恩不报已经是好的了,总还算强过恩将仇报吧。’小慧继续数落着少女,而我却更想知道的是——怪花从何而来?因何会生于女婴腹中?那少女与女婴是何关系?但随着那少女的不辞而别,这一个个的谜团就这么年年岁岁的留了下来……。
至于那花种嘛,则是从那怪花蕾中所得。”
若不是谷难见最后这句话,我几已忘却这段往事因何重现。细思量,这怪花几乎送掉女婴性命,但“小慧”又因它凭添深厚内力,反之又将女婴性命挽回。而今“小慧”害这佳人毁容,却又是这怪花种子换来解药……。这是怎样的因缘?
“因缘连绵,遍流周转。”谷难见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当下所造之因也许流转千里之外,也许绵延百年千年。你不知道哪一天它会回来,但它终究会回来。即便到了那天,它来到眼前,你仍以为从未与它谋面。”
“可我这,又是什么样的因缘呢?”一个声音从冷柜里传来,似黄鹂声起,如空谷莺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