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朱婴,婴儿的婴。你呢?”她主动和我搭讪。
“噢,我叫孙非,是非的非。”我俩跟在谷难见身后朝墓园走着。
“我以前来的时候没见过你。”
“嗯,我刚到这儿不久。”
“你到这儿也是来找师父的吗?”
“不是。”
“那你是来干嘛?”
“工作。”
“工作?为什么到这儿工作?”
“嗯……,也不算工作。别人介绍的,只是暂时干一段儿,赚点路费就走。”
“你要去哪儿?”
“不知道,没想好。反正……要从这儿离开。”
“我能跟你一起走吗?”
“你?!”
“嗯,你不想带我一起走吗?”
“我,我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啊。”
“去哪儿都行,只要能离开这个地方。”
“你不喜欢这里?”
“讨厌,是讨厌。”
“哪里让你讨厌?”
“其实,也不是讨厌这个地方,是讨厌这里的人。讨厌了这里的人也就讨厌了这个地方。”
“讨厌这里所有的人吗?”
她摇摇头,“有的人,有的人让你讨厌已经足够了。”
“足够什么?”
“足够成为你离开的理由。”
……
谷难见在他的墓地前停了下来。那块没刻完的石碑仍然原样躺在那里。这是这个墓园最大的一个区域,每块墓地里都能放下一具完整的棺椁,也就是可以放下整具遗体而不用火化。当然价格也远超其他区域。
谷难见俯下身去单掌插入墓穴上所覆石板间旳缝隙……,我忙上前相帮。谷难见摆摆手,我立刻又闪过一旁。
他五指一勾,小臂一曲,整块石板被掀了起来。他五指一松,一声闷响,石板翻倒在地上。
石板倒地之声甚为沉闷,我在一旁偷偷用脚蹬了一下……,若是没有两条大汉,这石板休想移动。而这谷难见身躯纤弱,竟只用单臂就将石板掀起……!他不是没练过武吗?
墓穴中一口棺木在远处灯光的反射中暗沉发亮,材质似是上乘。
“小慧啊,小慧,买这么好的棺木……。何必在我这将古之人身上……,啧。”谷难见回身看了眼朱婴,“你暂且在此栖身。”
“师父!让我在这儿!你这是要……!?”
“让你回去你不听,我也不想让你来这儿,这块地是给我的。你看看这石板,你看看这寿材,我还没享受呢,就先让给你了,你这是占了多大的便宜。”朱婴默不作声,谷难见继续,“潘安来了你要我把你藏在哪儿?藏在哪儿才能让他找不到你?思来想去,也只有此处免人猜疑。”
“可是师父,这个地方……我怎么待啊?”不光是朱婴,连我也是疑问重重。
“我既然带你到此,自是已有计议。”
谷难见说完,俯身下入墓穴。在棺椁上略一摸索,一摁一推,打开了盖子,随后朝向朱婴点了点头。
朱婴下入墓穴,抬腿进入棺椁,平躺下来。举止神情未见忐忑,显是对谷难见颇有信心。
谷难见从随身布包中拿出一只木盒,打开盒盖,点点银光闪过,似是一盒锋锐之物。谷难见两指拈出一枚,在朱婴的太阳穴附近捻刺了进去,原是一盒银针。立时我想起了,这许是谷难见曾讲过的令女婴假亡的银针刺穴之法。
不多时,朱婴的太阳,胸肋处已有十数枚银针刺入。
谷难见收起针盒,双腿微屈,轻轻一跃,纵出墓穴。我不再相信他没有学过武功。
“我一会儿回来。”他交代了一句,便向远处行去。他身形似并不迅疾,但转瞬已不见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