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我盯着那两条“软筋”仔细琢磨时,其中一条忽地不见!同时“啪!”地一声爆响从何老二身上传来。
“呀!”何老二一声惨叫向后滚倒。抬头再看,那条“软筋”重又出现在“树人”的腰上。
何老二被击倒定然与这条“软筋”有关,可又全然不见任何动向与轨迹,直让我不明所以。
“老二,你怎么祸从天降!?”梅老大大声问道。
“好像是一条丝瓜藤抽了我一下。刚才没有谨小慎微,就被掩耳盗了铃!”何老二双手护胸,他衣服前襟已经破碎,从胸口到下颌一道暗红的血印肿胀隆起,犹如一条血蛇。伤处皮肤紧绷,稀薄透亮,像是一碰就会有血水窜出。
“这两人碍手碍脚,还满嘴舌头。老二,今天就把他俩留这儿了。我左你右。”
那小儿说罢,“树人”双掌一错向梅老大扑去,他则从树人肩上腾起凌空冲向何老二。这次可看得清楚,他虽身在半空,可有一条软筋仍缠在“树人”身上,而非全无着落。另一条软筋则似长鞭一般甩向何老二。
何老二见“长鞭”甩到,忙向后翻滚。可终究还是鞭势迅猛,“啪……!”的一响,何老二一声惨叫……。小儿一鞭即中,再不收势,长鞭挥开,何老二的惨叫连连和着鞭摔皮肉的“啪啪”声,在灵堂中回音四起。听得人胆寒心颤。那软筋弹性惊人,远近收放,松紧自如,牢牢地把何老二围困在控制范围之内。难以想象偌大一个身躯竟被一个小儿抽的如陀螺般落下弹起……。
那边梅老大也已被“树人”打的左翻右滚,疲于招架。“树人”虽是眼盲,却是全不影响对敌的方位判断。两把“枯枝”横扫直砸,去势精准。且一味攻击。梅老大吃过苦头后,颇为忌惮“树人”毒掌,不敢招架,只能躲闪,偶而还击。但“树人”似是皮坚骨硬,偶中几下拳脚如无知无觉,全不理会。且梅老大只有单臂可用,灵活度,应变力大为降低。
肉球兄弟适才相互配合,合力攻击“树人”时,招数巧妙,也颇为见效。此时被戚氏兄弟拆分开来捉对厮斗,几无还手之力。相比那面目可憎邪气逼人,并出手毒辣的戚氏兄弟,肉球兄弟虽也来意不善,但并不似奸诈凶恶之徒,再加憨憨傻傻,倒也颇有几分可爱。眼见他们险象环生性命堪忧,手心不觉攥紧了一把冷汗。想帮忙可根本又无能为力,扭头看看谷难见——他静如潭水,不见微澜。仿佛只一心观战,不分亲疏。
“老二……,我已经……,黯淡无光了,你怎么,还不来,慷慨解囊啊!?”梅老大左挡右闪,拼力格开了“树人”的几记毒掌,吃力地朝何老二喊着。
“……,你看不到……,残缺不全了吗?怎么……,只能一毛不拔了……。”何老二闪展腾挪躲着小儿的“长鞭”,二气不接的回应着。略一分神,“啪……!”的一声,又被一鞭扫中。
两对儿兄弟分左右相斗。残疾兄弟掌扫鞭击占尽上风,肉球兄弟翻滚纵跃只剩闪躲。
不几个回合,优劣之势越发明显。那边梅老大由先前的趁对方空势偶有还手,到现在的体力不支只剩闪躲。而这边何老二动作也明显迟缓,曾几次想要冲出圈子,却总被那条“长鞭”逼的团团打转,无路可退。
而在这时,那小儿两鞭挥出阻断何老二退路后,突然收鞭。紧接着那条缠在“树人”腰上的软筋猛地往回一弹,“树人”立刻也停止了攻击。小儿快要弹向“树人”时,那条软筋又猛地向外一抖,“树人”借着这一抖之力腾空扑向何老二,而那小儿则凌空飞向梅老大,两人竟然调换了位置,各取对方之敌!
肉球兄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愣在那里,这一串动作也就在瞬息之间,待到有所反应也已失去时机。
“树人”腾空,巨掌铺开,两片乌云相仿,从何老二头顶罩下!
那小儿“长鞭”一抖,鞭稍处那脚掌蜷起,犹如锤头一般,直朝梅老大兜头砸下!
眼见肉球兄弟性命不保,我一声惊叫,两眼闭起。
只听得“嘭!”、“嘭!”两声闷响,“哇!”、“哇!”两声怪叫,接着有重物倒地之声。那叫声不似肉球兄弟,我睁眼一看——那“树人”砸在地上,而那小儿则躺在他的背上,两人似是遭到横来重击。倒地不起。
再看周边,不见有异物落地,而那击打声却同适才击中肉球兄弟声音相仿,只是沉重许多,看来是一人所为,看来有高人在此。
再看谷难见,仍是不见声色。
肉球兄弟从两侧慢慢的围了上来,低头看着残疾兄弟,似是观赏奇花异草。
“他们为什么空空如也?”梅老大端着那条已肿成桶形的伤臂率先发问。
“定然是有人妙手空空啊。”何老二两手抓着几已碎成布条的衣服勉强遮住重要部位。身上裸露的部分被抽打的条条伤痕,皮黑肉紫,血珠直渗。
“那这人是谁呢?既然都已经奋不顾身了,为什么还不现出原形呢?”梅老大接道。
“他一定是自惭形秽啊。”何老二道。
“自惭形秽?他为什么要自惭形秽?他救了你我一条小命,胜造七级浮屠。不不,他救了你我各自一条小命,胜造十四级浮屠。他有何理由自惭形秽?难道你我的命不该被救吗?我们卑鄙下流吗,救了我们会犯上作乱吗?空前绝后吗?云卷云舒吗?”梅老大非常激动,捧着那条伤臂慷慨激昂,更加的词不达意。
“刚才就是他把我们打的大惊失色。”何老二道。
“刚才不是他们打的我们吗?”梅老大指着地上的戚氏兄弟,满脸不解。“那可不是大惊失色,那几乎可是要休养生息了。”
“我说的是刚才,刚才的刚才。年代久远。”何老二道。
“噢……。”梅老大恍然领悟,“年代久远,果真是日月如梭啊。就在我们正准备生擒谷越山的时候。”
何老二点点头。
“正在我们飞黄腾达的时候,他把我们鹰击长空。”梅老大接着道。
何老二又点了点头。
“这人打完我们又打他们,显然是不屈不挠啊。他一定是打完我们之后自惭形秽,进而知耻后勇……。”梅老大喃喃自语,自圆其说。
两肉球不顾自己伤势危险,仍在这里品头论足。而倒于地上的戚氏兄弟这时却蠢蠢欲动。
“老二!老二!这棵树和这条丝瓜动了!”梅老大终于发现了危险再次来临。
“这次我们可不要等他们飞黄腾达就来不及了,先下手为强打他们一个休养生息!”何老二显得非常紧张。
“怎么才能……,打的他们……,休养生息?”梅老大语音发颤,显然更加紧张。
“泰山压顶!先把这棵树拦腰砸断,让这两条破丝瓜就没法攀龙附凤了。”
“还是要为道日损,把这棵树的树根断掉,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
“不不,无为就无所不为。他们无所不为,我们就为而不为。还是用举火燎天……。”
两肉球争来争去却不动手,全然没有了兵贵神速的一贯作风。这时,“树人”已坐起身来,那小儿也盘上了肩头。
“我看,我们还是奔走相告吧。”何老二说罢,紧抓布条扭头就走,梅老大手捧伤臂紧随身后。
“树人”这时已站起身来,迈步前追。
肉球兄弟见此情形似觉难以逃避,何老二一扭头身旁正是一排排的冷柜。“噗!”的一声,伸手便将五指插入冷柜柜门。这冷柜本是一个个独立柜体,何老二手臂猛力往外一带,便将一个冷柜完整抽出。何老二另一手臂往上一托,将这冷柜举过头顶,朝“树人”砸将过去。
“树人”伸臂一格,冷柜断为两截,里面存放的尸体随之飞上半空。
这招虽未奏效,却是将“树人”来势阻得一阻。何老二随即又抽出一个冷柜掷将过去。
这次却是那小儿挥动“长鞭”将冷柜击落于地,柜体裂开,里面的尸体滚落出来。
何老二便又抽出一个冷柜向前投掷。
梅老大见状,也来助阵。他单臂伤重。便用另一手臂把一个个的冷柜抽将出来,方便何老二随手投掷。
有了梅老大助阵,何老二投掷速度愈渐加快。而对面戚氏兄弟的横隔暴挡,把一个个的冷柜抽打的支离破碎。那柜中的尸体一具具飞脱柜身,在空中四散飞舞。
一时,灵堂里尸雨漫天,诡谲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