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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父亲

先前对叶涵心的猜测得到了证实,琳嘉处事更加谨慎了,她明白叶涵心身后有强大的叶氏集团,资源丰富,为银行所爱,而自己其实和顾燕差不多,都是可有可无的人,一旦犯错,恐怕也是会以“光速”被替代的。回想这些日子的银行生涯,她不禁感叹:“像叶涵心那样有一个好爸爸,真的比什么都强啊!”

其实,琳嘉的父亲也曾是叶传镇那样的风云人物,他叫端木璟,这个名字如今已经无人知晓了,但20多年前,他在投资界也算是小有名气,第一代的红马甲,后来和几个朋友一起创办了投资公司,成了著名的操盘手,也就现在所称的基金经理。其管理的资产一度高达近20亿,以当前的眼光来看,这样规模的私募基金很普遍,但在90年代,还没有什么私募基金的概念,20亿的操盘规模,绝对属于那个年代的市场主力了。

端木家祖上颇有荣光,只是到了琳嘉父亲这一辈平庸了许多,端木璟原本并不是做金融投资的,他18岁就进了公交公司当驾驶员,每天开着18路公交车,穿越上海最热闹的市中心,看尽繁华,也享受平静生活。十年后,资本市场兴起,他偶然间接触了股票认购证,从此命运罗盘逆转,人生起飞,正所谓是金子总会发光,明珠即使蒙尘,一旦机缘到,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但父亲这一切的辉煌成就,琳嘉并不太了解。父亲留给她的记忆不多,总说会带她去游乐场,却一直都没能实现,兴致好的时候,父亲也会拿岀一些投资分析图给她看,可这哪是一个小孩能看得明白的。

本来琳嘉也会像叶涵心那样妥妥地成为一个众人仰慕的集团公主,可是天有不测风云,父亲钱财散尽,英年早逝,留下年幼的琳嘉和母亲相依为命。对父亲的死,母亲一直都不能释怀,极少提起往事,导致琳嘉对父亲的记忆也越来越模糊了。

一天下班后,琳嘉正巧路过一家书店,这年头,找到一家书店可比找到一家奶茶店难多了,于是,她便进去逛了逛。一进门,琳嘉就发现重点推荐区赫然放着叶传镇的投资心得,她翻开书,浏览了几页,感触颇深,心想不亏是投资大佬,寥寥几笔,饱含哲理,堪称投资信条。与此同时,她也给自己立了一个Flag(旗帜),既然不能像叶涵心那样拥有一个好爸爸,那就先买本书,努力学习,像邹云慧那样尝试着通过投资来改变人生,或许有成功的那一天。

回到家,琳嘉把买回来的叶传镇投资心得往桌上一放,就去洗澡了,洗完澡发现母亲正坐在她的床边,翻看那本书。

“妈,怎么了,这是我刚买的书。”琳嘉边擦拭头发,边走到母亲身边。

“你为什么要买他的书?你为什么要买他的书?”母亲转过头来的表情是那样的愤怒,语气上就是在责问琳嘉。

“妈,您为什么这么生气呢?这人是投资大佬叶传镇,我只是想买书,学习一下金融投资。”琳嘉万分不解地看着母亲。

“为什么要学投资呢?你当初跳槽去银行,我就不同意,金融的世界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的,现在倒好,你还迷上了投资,你爸被投资这事害得还不够惨吗?你居然还看叶传镇的书。”母亲气得站起来,把书扔在地上。

“叶传镇怎么了?他很出名的,我就是想学学成功人士,不想一辈子都碌碌无为。”琳嘉说得很是理直气壮。

“叶传镇是一个无耻之徒,你爸就是被他给害死的!”说道这里,母亲捂着胸口,喘着粗气,像是血压上来了。

“妈,你别激动,我不看了,我不看了还不行嘛!”琳嘉扶着母亲坐下,第一次从母亲嘴里得知父亲的死因,她很是震惊,等母亲平复下来,琳嘉安抚道:“妈,我不是故意拿叶传镇的书来气您的,我从来都不知道他是害死爸的人,过去我一直以为爸是因为投资失败才自杀的。”

“你爸不是投资失败,他是被叶传镇给害了。当年,你爸和叶传镇,还有阿海兄弟,三人一起创立了一家投资公司,你爸主要负责操盘。虽然资本市场起起伏伏,但你爸的投资一直还算顺当,可叶传镇却与外人勾结,把你爸的交易仓位泄露给了对手,导致你爸被人围剿,最后爆仓,进而公司破产。”母亲缓过来后,说起了当年的往事。

“我就不明白了,勾结外人导致公司破产对叶传镇有什么好处,他是公司股东,亏的也是他的钱啊!”琳嘉认为叶传镇的行为是损人不利己。

“女儿啊,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俗话说无利不起早,没有利益的事,叶传镇怎么会做呢?你爸当年持有的是上海胶合板期货9607合约的多头仓位(胶合板,一种广泛应用于飞机、船舶、火车、汽车、建筑、家俱、精密设备和包装箱等的板材,上世纪九十年代,原上海商品交易所曾上市过胶合板期货),持仓量很大,因为他认为国家经济向好,各项投资都在加码,那么未来一段时间,胶合板的需求量会大幅增长,而当时的胶合板价格是被低估了,所以他建立了多头仓位。但叶传镇却把这个信息告诉了外人,联合几家机构利用当时一个印尼胶合板大量流入国内市场,库存创季度新高的消息联合做空,最后导致你爸爆了仓。”母亲对当年的事还是记忆犹新。

“如果叶传镇觉得爸的分析不对,胶合板价格会下跌,应该看空胶合板期货,那他为什么不和爸直接说呢?反而和外人勾结,联合做空?”琳嘉很难理解叶传镇的行为。

“这就是叶传镇可恨的地方,开投资分析会的时候,他表示完全赞同你爸的多头观点,可转身却联合外人做空。你爸的仓位信息泄露,遭到精准打击,也就是被人围猎了,而叶传镇则因为做空,大赚了一笔。那次爆仓直接导致公司破产,叶传镇本身占股就少,损失不多,但你爸输尽了多年来赚的所有的钱,绝望之下,竟抛下我们母女,选择了结生命。”母亲至今都不能原谅父亲的不辞而别,对叶传镇也是恨之入骨。

“我觉得叶传镇应该和爸早有矛盾了,否则不会做的这么绝。”琳嘉推测道。

“要说矛盾,恐怕就是他觉得自己分到利益少吧。他自视甚高,认为公司很多收益都是他带来的,不能按着持股比例来分配收益,而你爸则坚持要按持股比例来分,于是,矛盾就这样日积月累,最终酿成大祸。”母亲当年在公司负责财务,对收益分配还是很了解的。

“妈,您放心,我这就把书给扔了,以后绝对不会再提起这个人了。”琳嘉继续安慰母亲。

“女儿,我们以后还是过平淡日子吧,你在银行工作也算安稳,干好部门秘书的活就行了,别想着做什么金融投资了。”母亲不放心地说道。

“好,我以后就专心工作。”琳嘉点了点头。

虽然顺着母亲的意思把那本书扔了,但琳嘉却在手机APP里买一本同样的电子书,晚上,她躺在床上,拿着手机,认真地阅读起来,因为她要好好了解叶传镇这个人,这个害死他父亲的人。

从书里的内容来看,叶传镇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传奇投资人,以大师彼得﹒林奇为榜样,从一文不名到成就辉煌。若不是听母亲说了父亲的事,琳嘉自叹绝不会想到叶传镇竟是这样的人,但她转念一想,叶涵心的所作所为不正是和叶传镇很像吗,有其父必有其女。

琳嘉读到入神处,邓非凡来视频电话了。

“琳嘉,我今天吃到很不一样的寿司哦,等你休年假的时候,我带你去东京玩吧,我们一起去上野公园看樱花。”

“非凡,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快了,月底就能回来了。”

“我有事想和你说。”

“一脸认真,你不会是想向我求婚吧!”

“非凡,你在说什么呢?要求也是你求啊!”

“好啊,那琳嘉,我们说定咯!”

“非凡,我是真的有事要和你说,是关于叶传镇的。”

“叶传镇怎么了,你最近很关注他吗?”

“是和家里有关的,等你回来,我当面和你说吧。”

“琳嘉,你别太担心了,叶家那边我能处理的。”

“嗯嗯,我等你回来。”

挂了电话,琳嘉陷入了沉思,如果非凡真的和叶家摊牌了,那叶涵心会是什么反应?叶传镇又会是什么反应呢?他们会不会发现自己就是端木璟的女儿呢?想到这里,琳嘉脑海中又浮现起那个似曾相识的画面,三个小朋友坐在一起吃饭,和上次那个尴尬的三人饭局时闪现的画面一模一样,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自己和非凡、和叶涵心像是小时候就认识,长大后重逢了。

两位父亲,两种境遇,两位截然不同的女儿,命运初刻她们曾今相遇,而后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多年后,命运又让她们重遇,似乎故事还在延续,父辈一代就占上风的叶家,如今还是站着上风,端木家真的要被叶家一直打压吗?琳嘉有办法逆转命运,为父亲岀口气吗?这一切都要看她是否愿意做出改变,继续抱着母亲那样的态度行事,是断然不可能的。如果要改变,琳嘉会变成什么样呢?她还会是非凡眼中那不染纤尘的琳嘉吗?一切答案只在内心,心往何处,人亦如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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