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和陈陈去往大学的第一天,是在八月末一个闷热异常的下午。文心拒绝了妈妈的陪伴,选择了和陈陈一起去学校。她们坐上了绿皮火车,就像是春天里的那个绿皮怪兽;她们拉着行李箱,一个号码一个号码地找过去,一个人一个人地挤过去,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卧铺。两个女孩儿躺在上面感受着如同旅行般的快乐。她们一个泡方便面,一个看着行李,她们一个上厕所,一个看着,她们一起聊着学校、美食、男生、过去、未来......一起迷迷糊糊地在咣当咣当声中睡着。
醒来也是天明,文心中途下车了,而陈陈将要坐到终点。
“陈陈再见!我走啦!”
“嗯。”
“哈哈哈哈不要不开心哦,大学了有什么事就找我,还是记住我告诉你的有了新欢也不要忘记旧爱啊!”
“我哪有新欢啊?”
“哼,你肯定有。”
“好了好了,你下车吧,时间不多了。”
“嗯嗯,再见,到了给我报个平安。”
“好好好,你怎么像个老妈子一样,像我.....”陈陈低下了头,眼神飘向一方。
“东东再见!”文心轻轻拥了拥她愈发瘦弱的肩膀,在她耳边呢喃。
“嗯,再见。”
文心拖着行李箱走了,下了车,走进了汹涌而陌生的人群。那将是一个全新的开始吗?陈陈看着新的卧铺空位上来了一个年轻人,躺下转过身又闭了眼睛。
文心联系上志愿者学姐,看着宿舍楼里来来往往的父母、漂亮女孩儿、朴素女孩儿,各种各样的方言冲了进来。文心在学姐的带领下知道了学校的食堂、教学楼、宿舍、操场、知道了哪有的饭好吃,哪里的奶茶好喝、哪里的女生最多......办完校园卡,领了军训服,文心终于回到了宿舍。四人间的宿舍不大不小,每个人都有独立的个人空间,那是她所向往的。
坐了下来,礼貌地问好,每个人都尴尬地笑笑,父母爷爷奶奶们都会亲切地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方言普通话问她“你是哪里人啊?”“哎呀这个娃娃一个人来报名上学啊?”“哎呀好能干得嘞。”
文心一句句地辨析,一句句地回答。渴了出去买杯奶茶,为剩下的二人带了两杯回来。仅仅一杯奶茶,距离好像拉近了。
另外一个女生进来,是一个美艳的女孩儿,身材高挑,五官立体,眼神看着冷冷的不爱说话,篮球衣服穿着很是青春动人。文心看着她上床、看着她留在空中的大长腿,手里握着的冰奶茶竟然有些热了。他想了想,又看了看,“你好,你要喝奶茶吗?我给你们买的。”
“啊,好的,谢谢。”
“我不知道你们喜欢喝什么,所以我随便看着买了。”
“嗯嗯好,挺好喝的。”
“我叫郝艺。”
“我叫文心。”
“我叫李念嘉”
“我叫李心爱。”
高中同学李心爱和文心阴差阳错、不约而同地考进了同一所大学、同一个专业、进了同一个寝室。
“心爱,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也过来了,所以我就只买了两杯。”
“没事儿,这多大点事儿。我理解,我最熟嘛。”
“哈哈哈,我下次补给你两杯。”
“不用不用。”
三杯奶茶慢慢喝下肚,湿了的手心在纸上擦干。文心的大学生活就要上演。送走了放心不下一再嘱咐的家长们,寝室里只剩下了四个女孩儿。他们聊着过去、憧憬着未来,然而大学第一课就是为期20天的军训。
“你们说教官帅吗?”
“你们说军训严吗?”
“你们说教官是从哪里来的?多大岁数了?有女朋友了吗?”
“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
这个夜晚她们开始了寝室第一夜谈时刻。时针慢慢转动,将她们指引向第二天的凌晨五点半。她们开始了大学第一课,文心因为个子矮总是被教官四处调动,终于钻进了男生窝里坐着。她忐忑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不该问好,就是拉着前面的李心爱聊着天。
“请问现在几点钟了?”
“嗯——九点半。”
“哦哦好谢谢。”
自此以后,文心将他叫作“九点半男孩”,但随着时间这个名字也没再被人提起。
“哇,你看到那个男生了吗?好帅啊!”
“你看到那群男生了吗?好多男生啊!”
“哈哈哈我们好可怜,几百年感觉没有见过男生了。”
“是啊,别人说进校就是谈恋爱,而我们估计是进了尼姑庵吧。”
“哈哈哈哈糟了教官来了......”
新生开学典礼举行完,新生们被马不停蹄地驱逐到毒辣的操场。她们认识了这帮年轻的教官,她们认识了这个军校的学生,知道他们从哪里来,有没有女朋友,年方几何。文心一个寝室都被分在了一个排里,分到了一个有着单眼皮小眼睛,眼神看上去总是忧郁的教官手里。他独创了一个军训体系,没有晋级的人都是“原木”,得到表扬晋级的人就是“钢”,一次次报告,一次次地叫出“我是原木001。”文心听着那不知道是“圆木”还是“袁术”的词语在烈日下炙烤着,“原木”还是“钢”与她无关。
隔壁的教官还在惩罚着乱动的学生,一男一女夹着扑克牌站着军姿。
“你,女生,给我说出三种男士香水的名字!”
“你,男生,给我说出三种口红的名字!”
“老师,那我还是站着吧!”
“老师我也站着吧。”
“你们怎么回事儿?这都不行了?”
“你们还怎么谈朋友?怎么谈恋爱?啊!”
“哎呀,当代大学生啊——”
“不许笑,给我目视前方,给我的眼神坚定有力。”闫教官呵斥着文心和她的朋友们。
“给我死死地往前盯着,来啊,把握当你的仇人!”
“你是我仇人,我还盯着你?你以为你好看啊?”一女生嘀咕着。
“”干嘛呢?干嘛呢!来来,你要单练是吧?来,原木002给我出列!
“啊?哦”
“把你的眼神给我盯着,身板给我停止了,裤缝裤缝!腰板腰板!”
“你们男生呢?男人的腰有多么重要你们不知道吗?”
“.......”
隔壁排的同学坐着看着文心她们,笑着这个幽默的教官,而此时文心一排的人都在加练,无休无止地站军姿。
文心和寝室们的女孩子们每天都是训练、吃饭、睡觉。阳光晒在脖颈处,火辣辣的像一块烙铁。她们聊着这个“严教官”,说他是个“阎罗王”;谈他一个人孤独地坐在一旁,忧郁地想着下一首诗歌的题材;八卦他一个人吃饭,独来独往,肯定没有女朋友。在地狱里慢慢熬过来,文心和寝室的女孩子们分工合作,帮忙去食堂抢饭的去抢饭,帮忙晚训结束后占公共浴室的洗澡位置的占位子......四个女孩儿的感情也渐渐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