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外的一家酒馆内,徐老三正在后厨与大堂之间忙前忙后。
这是旱天之后的第一桩生意。本应是无法开门做生意的,天灾突降后,徐老三依靠酒馆里多年的存粮才勉强过活,更别提接待客人了。现在这世道,粮食可比那银钱珍贵。
今日里,徐老三依旧是闭门躺在床上,心想着少动下,饿的慢,能省点粮食。
可这时敲门声却不合时宜的响起,这是这半年来第二次响起的敲门声了,记上一次还是前几日那山里的娃子来此。徐老三想着那还剩半捆的柴火,便不由得犯愁。但听得敲门声愈响愈烈,只得极不情愿的下床呼了声“来了!”
待开门后,徐老三这才发现并不是自己想的那山上的娃子,而是一白衣男子,只见这男子约有双十年纪,朗眉星目,长身玉立,一副淑人君子模样。
徐老三上下打量着,估摸着自己并不识得此人,看这人衣着打扮应是大户人家的子弟,自己这辈子应是与此没有任何交集的。
但转念又想到,今日是那镇子里祭祀祈雨的日子,此人莫不是冯府的人?但自己因为早年间的一些事情,早就不算镇子里的人,莫不是如此也不至于沦落到镇子外的野地里开小酒馆。
心中疑虑归疑虑的,但徐老三嘴头上话却是来得快:“这位公子,不知来此是为何事?”
只见那男子听闻此话,向后退了两步,指了指门前挂的酒馆牌匾说道:“来酒馆自然是为了吃酒吃肉。”
一听这话徐老三如释重担,但又马上面露难色心想道“全都知道这天灾降临,自己都食不果腹,你还来我这吃酒,莫不是故意找茬的?”说道:“公子是外地来的吧,我们这连着半年的大旱,庄稼颗粒无收,人们都无半点吃食,小的也是吃完这顿没下顿的,更别提招待公子您了,还请公子另寻佳处。”
徐老三觉得自己说的够诚恳的了,虽然自己做了这么多年缺斤少两,酒水掺半的奸商买卖,但这次却是真的实打实的事,对方也挑不出半分毛病。
但令徐老三没想到的是,那人听后并未再言语,而是转身向大凉山走。
徐老三看这人走的干净利索,也是好生的郁闷,心中默默骂了句怪人,随后关上了大门,继续回床上躺着。
躺着床上的徐老三也是闲来无事,便想着刚刚那怪人,这是为何,难道真听了自己的话去寻别处了?这样也好,最起码不是来找茬的就行。
想着想着,徐老三一拍脑门,大叫一声“坏了,这贼小子,今日莫不是着了他的道”。
说着徐老三趿拉着鞋赶忙跑去后厨,打开自己藏米的石缸,看着并未少半分的米缸,徐老三皱了皱眉头,发现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便更觉得纳闷,仿佛一块大石头压在自己心头,久久不能散去。
在徐老三还在纳闷之时,敲门声再次响起。
徐老三狠狠的叹了口气,心想着今日这是怎么了,都吃饱了?
打开门发现还是刚刚那男子,徐老三便气不打一处来,正准备开口与他说道说道。
却见那男子还是往后一退,让出身后两只趴伏在地上的麂子。笑着对徐老三说道:“掌柜的,这下可以吃酒吃肉了嘛?”
徐老三这才知道原来刚刚男子不言离去,是去山里打了这两只麂子。
只是有些想不明白的是,眼前这男子明明是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怎的有这般功夫,一会的时间便打到这两只麂子。
见徐老三只盯着麂子不语,那男子后又说道:“酒肉钱另结,这麂子算您的,掌柜的请放心。”
听那人这么一说,徐老三赶忙解释道:“小的并无这般意思,这麂子是公子亲自带来的,自然是公子。只是刚刚小的不明白的是公子是用何手段能够这么快打到这两字麂子,大凉山虽大,但打猎者却少,都说山中有山灵护着,各个野物都有了灵气。”
听徐老三说出心中纳闷之事,那人却是笑而不语。
见此状,徐老三早年间也是在江湖间浪迹过一段时间,知道有些事该问有些事不该问。赶忙一拍脑门说道:“小的糊涂,还请公子店里坐。”
待到那人入屋里坐定,徐老三伺候上茶水问道:“不知公子这麂子是想怎么个吃法?”
“火锅”那人嘴中轻轻吐出这两个字。
“火锅?”徐老三听得是一头雾水,自己自问煎烤炸炒样样做的都算是上品,却是实在没听过火锅这一吃法。
见徐老三一脸的疑惑,那人这才想起,这是自己自南方新学到的新吃法,想来此地地处偏僻并无了解,只得有些尴尬的对徐老三说道:“还劳烦掌柜的将麂子片成薄薄的肉片,在将草果、辣椒、葱姜蒜花椒、醪糟、白酒、茴香籽、丁香、香叶,一齐炒香,作为锅底,再支一口热锅,这就行了。”
徐老三虽然不知这是什么吃法,但既然人已提出要就,便赶忙着手去准备。
到底来说徐老三也是干了十几年的厨子,半个时辰的功夫,便将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一齐端上桌来。
那人轻轻夹起一片肉片,透过窗外射进来的阳光,隔着肉片有些模糊的看着桌旁徐老三那张看似憨厚的脸说道:“掌柜的好厨艺。”
“公子过奖了,毕竟是小的吃饭的手艺,自然要练得精湛一些。”
说话间桌前支起的铜锅已经沸腾,那人也不再多话,手一挥便招呼徐老三去取来店里的好酒,而自己则将手中筷子夹住的肉片放入锅中。
这么轻轻晃动了三下,便放入到事先准备好的蘸碟当中。
肉片带着锅底香料的味道,在裹上这秘制的蘸料,只见那人放入口中,轻轻咀嚼,一脸的享受,“唯有火锅解千愁呀!”
刚刚取酒回来的徐老三,听到这话,更是不解,这般吃法并无半点技巧,只是切肉时有些刀工,何来的美味之谈。
徐老三将酒轻轻放在桌上道了句“公子请慢用。”便退将下去。
回头再看向那人已是大快朵颐吃的满头大汗,锅中沸腾翻滚的辣椒却似那罂粟一般让人上瘾着迷。
见徐老三退去,那人也是放开了架势,全然没有了刚一来时的翩翩公子哥的风范,此时就像是个乡野汉子,饕鬄食客。
待那人吃的差不多了,锅中汤水也已下大半,这才唤来徐老三让其添水,后又对徐老三随意的说道“你去门外给我寻个人,约是道士模样,带她过来。”说着将原本腰间挎着的长剑丢给徐老三“这剑是我在南方游历别人送我的,我不喜,你拿去吧,应该能换些银钱,就全当酒肉钱了。”
徐老三接过长剑却是美的不行,单看剑鞘都镶金戴玉便可知此剑价格不菲,俗话说好马配好鞍。
徐老三一脸欣喜的便出去寻人,没想到却是回头土脸的归来。
而跟他回来的还有一年轻道士,正与徐老三拉扯喊道:“你莫要拉我,我不要见你家公子,我有要紧事!”
“梓骏,你还是这般急性子,有啥要紧事待吃完这火锅再说。”
那年轻道士听到自己名字先是一愣,随后觉得声音这般耳熟,便抬头看去“大师兄,你还有这心情在这吃火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