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婵见这位玄右使一句话就能将她安抚,感到很是欣慰,对纹蝶轻轻笑道:“你看,玄右使可比你有法子。”
纹蝶小声道:“不是他有法子,是他说话管用。”
凉婵柔声道:“好啦,你也别上火,去跟她服个软,这事儿不就过去了么。”
纹蝶冲她摆出一个无辜的表情,继而移步上前,安抚这位大小姐受伤的心灵:“方才是我说话重了,对不起,你别往心里去。”
小梳如今有左右护法撑腰,神气得很,昂首道:“本少爷才没往心里去呢!”
凉婵见两人握手言和,这才展颜道:“这样才对嘛。”
与此同时,天机阁内。
一尊通天的巨型琉璃障自地底缓缓升起,一目数丈直达天顶,罩壁内赫然悬浮着一柄通体寒光流澈,玉魄凝润的宝剑,竟是一柄质地上乘的寒玉剑,令众人大开眼界,叹为观止。
众人目光皆凝注于此,或多或少带着不同程度的讶异,除却对镜璧剑本身的敬仰,更对这巧夺天工的藏剑装置拊掌称赞。
司空庄主目不转睛的仰视着这把剑,惊叹道:“此剑,当真是那柄魔剑镜璧?”
谢雄颔首道:“不错。”
宗道长素来识玉,自然晓得这柄剑玉质名贵,价格高昂,却很难与想象中那柄弑神斩魔的魔剑联想到一起,评判的话语中不免透出几分轻蔑:“乍一看,也不过就是一个价值连城的文物而已。”
聂浪道:“宗道长这么说可就大错特错了。”
宗道长不以为然:“哦?怎么讲?”
崇海大师亦欲听听他的见解:“聂教主有何高见?”
聂浪将灼灼目光锁定在剑上,侃侃而道:“据在下所知,此剑乍一看的确不具杀气,但若是与子剑冰凛合璧,便足以爆发惊天动地的威力。”
谢雄颔首赞同道:“聂教主所言极是。当年见识过双剑合璧神威的人,都已悉数不在人世,但传言纵夸大其词,却绝不会是空穴来风。”
宗道长道:“那也就是说,咱们还需找到另外一把剑,否则这玩意终其不过就是一摆件。”这一言弄的众人哭笑不得,却又好像无法完全将其推翻。
冷掌门道:“依老身看,不如将此剑取出,向我等展示一二,方可知其妙也。”
谢雄道:“冷掌门切莫心急,待到时机成熟,谢某自然会将此剑之精髓为众人献上。”
冷掌门漠然道:“那老身就拭目以待了。”
司空庄主颇为惋惜的叹道:“只可惜,这子剑冰凛如今不知流落在何方……”
崇海大师接应道:“不是相传,冰凛剑早已被降临国带回西境了么?”
聂浪始终心存疑虑,无关眼前骤然现世的母剑镜璧,却意在另一把剑,纹蝶的剑,忽然插了一句:“传言未必是真。”
谢雄道:“谢某这些年也不曾间断的打探冰凛剑的下落,奈何始终杳无音讯。”
宗道长似是想到什么可疑之处,当即脱口而出:“你说那燕家小子会不会知道冰凛的下落?”
谢雄诧然道:“燕家小子,燕毓麟?”
宗道长但觉自己聪慧得很,竟能想到这一点,急忙应道:“除了他还有谁!”
谢雄听他接二连三提起此人,费解之余不免陷入深思,想来那少年与魔教和魔剑都有几分渊源,身上或许藏着不少秘密值得探究。
宗道长继续道:“别忘了冰凛剑曾在他爹手里使过些年数,他小的时候肯定见过。”
谢雄承认他所言有理,而今经他一点,心中泛起少许思路,但事关重大,断不能贸然打草惊蛇,须得从长计议,遂不予置否也未作表态。
冷掌门接口道:“想知道实情还不简单,抓那小子进来问话便是。”
聂浪沉声道:“据我所知,隐璧双刃素来与主人有血契,倘若冰凛剑真的为他所有,那么只要取他的血,一试便知。”
宗道长闻言异常兴奋,几乎都要甩脱拐杖一跃而起,高呼道:“那还等什么!速速抓他进来取血!”
聂浪瞧他心浮气躁,全然没有一代宗主的持重,暗自轻蔑,开口道:“且慢,切莫如此心急,以免打草惊蛇。”
司空庄主道:“不错,不可如此草率,你能想到这点,盟主自然也早已想到,如今盟主尚未发话,想必是另有打算。”
宗道长扬声道:“无论如何,也跑不了这小子,哼,早晚叫他现出原形!”
谢雄见他对那燕少侠恨意如此之深,简直恨不得将那小子千刀万剐,感到颇为无奈,思忖片刻,而后缓缓开口道:“想必不会……”
宗道长不解道:“盟主凭什么如此笃定?”
谢雄道:“燕少侠年纪尚轻,燕家庄出事那年,更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如何继承冰凛剑?”
宗道长道:“但若冰凛剑一直在他手里呢?”
花容玉先前未发表意见,此刻忽然开口为此人辩护:“那反而值得庆幸,毕竟那孩子绝非心术不正之人,倘若冰凛真在他手上,总好过被魔教夺去。”
聂浪应和道:“花掌门如此说,倒也有理。”
宗道长冷哼道:“只怕那小子未必与我们一条心哪。”
冷掌门接口道:“不用‘未必’,那小子与魔教妖女纠缠不清,显然不可信赖!”
崇海大师曼声道:“若真是如此,那不妨就设个陷阱,等着他自投罗网。”
谢雄见这三人又连成一气,暗道这几人平日里不见得多和睦,讨伐那少年时却是一副同仇敌忾的架势,对此颇为无奈:“好了,诸位莫要再猜疑,这冰凛如今尚在何处暂且不论,但只要魔教得知镜璧在骁武门,就必然不会无所作为。”
聂浪沉吟道:“盟主的意思是……”
花容玉抬眸触到大哥的目光,那种透出十足把握的眼神让人瞬息了然,淡淡道:“引蛇出洞么……”
谢雄微微一笑,颔首道:“不错。”
司空庄主沉吟道:“这想法固然是好,但如此一来,免不了会令骁武门置于水深火热之中。”
聂浪亦认同道:“司空庄主说的是,在下也认为不妥,此举对骁武门而言风险太大。”
花容玉亦有同感:“是啊,魔教早已今时不同往日,势力之大不容小觑,容玉也怕大哥此举会引火烧身。”
谢雄深知三位一番好意,感激的同时也安抚道:“诸位不必为此担忧,谢某自然已想好万全之策,到时还需各位鼎力相助。”
司空庄主道:“那是自然,铲除魔教,我等义不容辞。”
聂浪道:“不错。”
崇海大师忽然道:“老衲一直有个疑问。”
谢雄道:“大师但说无妨。”
崇海大师道:“这镜璧剑在江湖遗失数十年,盟主是如何得来的?”
冷掌门附和道:“不错,这当真是货真价实的镜璧剑?”
谢雄缓缓一笑,似乎对众人的质疑早有预料,尤其这冷掌门向来满腹猜忌不断,但自己对此十拿九稳,故而不慌不乱,反倒将一番深思熟虑的目光转向身后一人,开口道:“说起来,这件事,跟我这孩儿还有些关联。”
众人闻言一并将目光锁定于他身后的少年,但见那少年生得眉清目朗,看年纪不过也就是弱冠之年,却已身负青锋卫统领一职,众青锋卫在其统领下训练有素,恪尽职守,除了因为他是盟主义子这层关系以外,更因此人自身才能出众,武艺超群,足以担当重任。
谢雄道:“这孩子原本也有一个显赫的家世,只是这孩子命苦,自幼就与亲人骨肉分离,实乃遗憾。祈锋是段家堡后人,他父亲生前与我情同手足,只可惜后来段家没落,我这兄弟也是英年早逝,仅留下这唯一的血脉托付于我。”
众人静默聆听,不知他怎的忆起往昔故交,却也未曾将他打断,只是看那少年,自始至终神情淡漠,沉默寡言,仿佛那些儿时亲人离别,家族败落等悲伤的过往,都不足以激起他丝毫情绪波动。
谢雄继续讲道:“其实,段兄将祈锋交托于我的同时,也将镜璧剑的下落告知于我,这把剑原本是段家堡三代守护的秘密,世间自是无人知晓,此前时机未到,是以谢某也并未把这消息公诸于世。”
众人听到此,已对事情原委有了充分了解,司空庄主感叹道:“原来如此,也是苦了世侄这些年来忍辱负重。”
盟主义子段祈锋凛然道:“只要能替父亲完成大业,小侄多受些苦又有何妨。”
司空庄主赞赏道:“说得好,盟主果真没看错人。”
聂浪对此却稍有疑虑,看向那少年的眼神也透出几许复杂的意味,总觉得盟主在刻意掩饰什么,亦或是当年实情,亦或是此人身份,这也正是自己这些年来不断探寻的秘密,但眼下尚未找到充分而确凿的证据,故而只能暂且搁置,往后再从长计议。
谢雄正视众人,朗声道:“各位如若还有什么不明之处,但说无妨。”
聂浪道:“盟主,接下来您如何打算?凡是能用得上的地方尽管开口,我全教上下但凭盟主差遣。”
司空庄主附和道:“不错,铲除魔教,我等义不容辞,弈剑山庄也全听候盟主差遣。”
其他几位掌门也纷纷表态,齐拥这位享誉群龙之首威望的武林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