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蝶回过头,就见玄雀正向这边走来,与之目光交汇的同时,不难发现彼此都存着复杂而深沉的疑虑,上前道:“现在什么情况了?”
玄雀压低嗓音一字字道:“你可知,盟主所中之毒,与我那日在魔教所中之毒无异。”
“你确定?”纹蝶稍感讶异,果然此事又与魔教大有关联。
“我确定。”玄雀郑重的一颔首,想来教主已派人清剿了寒暝洞,令其元气大挫,不想竟还有魔教余孽在天歧地界作乱,为此也很是苦恼。
“呵,还真是没完没了。”纹蝶听到这消息,也蹙起眉头细细斟酌,结合眼下情形,盟主遇刺,镜璧剑失窃,在他看来两件事同是魔教所为,然而自己却另有一番思量,只不过魔教的出现无疑始料未及。
玄雀道:“魔教这一招声东击西真可谓一箭双雕,我担心,谢家极有可能出了内鬼。”
纹蝶道:“何以见得?”
“不难猜测。”玄雀目光深沉,分析着整个事件:“那个弹琴的既然是魔教派来的刺客,那么她能混入晚宴,显然也是事先就被安排好的,同时镜璧剑在这个时候没了踪影,两件事在时间的把握上配合的刚刚好,可见,谢家内部很可能有人在里应外合。”
纹蝶沉默半晌,一经想到谢家内部很可能暗藏奸细,目光不经意就朝楼下的白灵瑄身上投去,只因他那枚可疑的戒指让人不得不产生质疑。
然而盯着他瞧了许久,见他那焦灼的神态与众人无异,似乎对今夜之事全然不知,也不知是在有意装模作样还是当真不知情,又不禁想起暮晚曾指使自己对段祈锋下手,可见魔教从未打消对付骁武门,除去武林盟主这个心腹大患的念头。
玄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他盯着白灵瑄若有所思,不知又在打什么主意,忽然正颜厉色的看向他:“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把那日寒暝洞的实情告诉我么?或许以你和她们之间潜在的关系,会对侦破此案起到一定的作用。”
纹蝶考虑再三,事已至此,决定不再隐瞒:“实不相瞒,我当日的确答应了她几个要求,但那都是我和她之间的私人恩怨,想来,未必与今日之事有关。”
玄雀颇有些担心的看着他:“那个女人可有为难你?”
“还好,算不上为难,只是我当日也中了毒……”纹蝶话音一顿,忽然察觉这些事无关紧要,更不需对他提起,便将未出口的话打住了:“算了,不提这个。”
玄雀却感觉此事非同小可,不由得按住他的肩头急急追问:“你当日也中了毒?”
纹蝶道:“没事,已经解了。”
玄雀自知他是为救自己而身染剧毒,对此深感愧疚:“你当初为何不说……”
“没什么好说的。”纹蝶却压根没当回事,连忙岔开话题:“眼下还是想办法救盟主才是。”
玄雀如今既知是魔教下毒,要解毒就还得从魔教入手,只是这托付不免有些难以开口,迟疑了片刻才道:“你……可有办法再次寻到解药?”
纹蝶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一来我未必能见到她,二来,想必她也不会把解药给我。”
玄雀自也认同这点,轻叹道:“这可如何是好,再拖下去,只怕盟主凶多吉少。”
纹蝶道:“你不是也怀疑,谢家有内鬼?”
玄雀即刻恍悟:“不错,或许不必舍近求远,只要找到那个幕后之人,一切疑难也就迎刃而解了。”
纹蝶别有深意的笑了笑:“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玄雀听他那语气,感觉他似乎有猜疑的对象:“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纹蝶思忖片刻,若说自己怀疑的人是白灵瑄,却并无有力证据,况且此事非同小可,不宜声张更不能轻举妄动,只能暗中调查以免打草惊蛇:“暂时还没有,待我先去会一会那个刺客,说不定能套出什么话。”
玄雀道:“那你可要小心点,现在温统领已经在怀疑你了。”
“没事。”纹蝶看似全然不在乎,又仿佛极有把握的笑了笑:“小爷行得正坐得直,不怕他怀疑。”不容他反对转身即走,然而走了两步忽又停下,回首交代了一句:“对了,盯紧盟主身边的人。”
这句话说得意味深长,玄雀似懂非懂的答应着,目送他下了楼,然后就听见一阵推门声响起,转眼一看竟是凉婵,才知她方才就在屋内,恐怕已经听到了两人的谈话:“凉婵姑娘,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凉婵深深的叹了口气,目光始终追随着纹蝶离去的方向,脸上的担忧亦如浓云不曾消散,幽幽道:“他这人,总是习惯把苦楚往肚子里咽,对我都不肯坦白,听他说的云淡风轻,还不知他之前受了多少委屈。”
玄雀知她所指寒暝洞一事,对此感到很是愧疚:“抱歉,当日是我连累了他,他若非为了救我,也不至于染毒,更不至于受人胁迫。”
“这不怪你。”凉婵知道他与纹蝶交情深厚,丝毫没有怪罪他的意思:“他这人就是这样,看似轻狂不羁,实则重情重义,尤其是对待他挂心的人,更是恨不得把命都豁上。”
玄雀经过和纹蝶多日来的相处,对这点也深有体会,不可否认的点了点头,又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
直至那道身影消失在楼外,凉婵才将视线收回,转向面前之人深深一叹:“玄右使,谢盟主怎么样了?”
玄雀道:“盟主的毒已深入经脉,若不尽快解毒,只怕……”
凉婵见他欲言又止,可想而知盟主如今的处境,自己则更为小梳感到担忧:“那小梳姐姐呢,她怎么样了?”
“她……”玄雀似是百般无奈的一叹,更似无从解答:“姑娘不妨随我去看看她吧。”
少时,凉婵跟着玄雀来到盟主卧房前,见段祈锋正在门外一筹莫展的徘徊,义父性命垂危,镜璧剑无端失窃,双重打击让这原本冷静的少年此刻也忧心如焚,焦灼不安。
玄雀上前道:“段统领,盟主情况如何了?”
段祈锋道:“玄右使,义父还未醒过来。”
凉婵道:“敢问段少侠,小梳姐姐可是在里面?”
段祈锋颔首道:“在,义母和花掌门,还有小梳一直守在义父床前。”
凉婵道:“不知我可否进去看看她?”
段祈锋自然清楚她是花容玉疼爱的弟子,又和小梳姐妹情深,实乃自家人不必设防,当下请她入内:“姑娘自便。”
凉婵进了门,走到花容玉身侧,悻悻的开口道:“师父……徒儿过来看看……”
花容玉道:“婵儿,你身体尚未恢复,还特意前来看望,何不多休息一会儿?”
凉婵道:“我担心小梳姐姐……”
花容玉道:“小梳其实比我们认识的都要坚强,你也不必过分担忧。”
正自说着,忽见谢夫人自内室走入厅堂,凉婵向她欠身一礼,恭敬的称呼一声,然而这位盟主夫人看她的眼神却不怎么亲切友善,而这其中缘由,在场几人又岂会不知?
花容玉见状急忙转移话题:“大嫂,你方才也受了惊吓,状态不佳,切莫太过操劳,去屋内休息会儿吧,这有我和小梳,祈锋也在这守着呢。”
谢夫人此刻空有满心担忧却无能为力,还想说什么却终究把话咽了回去,答应道:“好吧。”
待到她离去后,凉婵才小心翼翼的开口:“师父,徒儿是不是本不该来的……”
花容玉何尝不疼惜这个徒儿,温柔的抚了抚她的头,安慰道:“好孩子,你本是无辜的……好了,别多想,那件事就暂且让它过去吧。”
凉婵动容道:“多谢师父……”
花容玉道:“进去陪陪小梳吧。”
“是。”凉婵进入内室来到小梳身边,看着她此刻憔悴的面容感到心疼不已:“姐姐,大家都在为盟主想办法,盟主一定会化险为夷的。”
小梳黯然点点头,脸上早已不复昔日那明媚的笑容,迟疑了下,忽然轻声问道:“婵儿,你会怪我么?”
凉婵知道她所指纹蝶一事,肯定的答复道:“当然不会。这件事本就不是你的主意,你也是迫于无奈,我当然不会怪你了。”
小梳道:“那你会怪我爹娘么?”
凉婵道:“也不会。盟主只是不了解你的心意,玄右使对你情深意重,相信盟主慢慢会明白的。”
小梳见她这么通情达理很是动容,忧郁的脸上总算浮起一抹轻淡的笑意:“婵儿,谢谢你。”
凉婵柔声道:“姐妹之间谈何言谢,眼下盟主的伤才是头等大事。”
小梳向后瞧了两眼,未瞧见纹蝶的身影,心里还是有一点不踏实:“他怎么没跟你一起来?他是不是不愿见我。”
凉婵道:“怎么会,他去找凶手问话了,你看,大家都在努力,你也要尽快振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