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蝶道:“我今夜非走不可,难不成你以为区区十几人可以拦住我?”
“小人不敢。”守卫自知拦不住却也不得不拦,当下一脸无畏的道:“但少侠若执意如此,除非踏着我等的尸首过去!”
“你别不知好歹!”纹蝶一怒之下抓起他的衣襟,却见对方连眼都不曾眨一下,当真是受过严格训练的部属,自己反倒显得有些咄咄逼人了。
他本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只是今夜事出有因,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另一守卫见状急忙劝阻:“燕少侠!小人知您救盟主心切,但眼下骁武门已乱成一团,实在不宜再添乱了,还请您高抬贵手!”
纹蝶冷哼一声抛开那人,闹事归闹事,总不能真伤人性命。
其实他此刻心里也大有种“犯起浑来自己都想扇自己两巴掌”的感觉,但没办法,有时候正路子行不通,只能动歪脑筋,只要结果到位,不在乎别人用什么眼光看他。如果他是那种追求别人敬仰和钦佩的人,那他就不是世人眼中的小阎王了。
不过经过今夜一闹难免落人口实,看来这“谢家女婿”是铁定做不成了,但这不恰恰正是他想要的结果么?
半夜三更,天机阁外却依旧灯火通明,众多紫御骑部属还在附近聚集,镜璧剑失窃事关骁武门命脉,更关乎整个江湖局势,这一晚注定不太平。
天机阁内,温若瑜还在为镜璧剑失窃的事愁眉不展,站在原本藏剑的琉璃障前,发现内里空无一物,但表面却并无缺损,说明剑是从内部取出的,那就必然是对机关构造了如指掌的人所为,怎奈多番探询始终渺无头绪,长叹道:“除了盟主和祈锋,还有谁会知道机关所在。”
白灵瑄跟在他身边,也是一脸无所适从之色,心底却始终存着几分猜忌,怀疑是那位燕少侠在其中捣鬼:“这件事显然是早就计划好的,你不觉得那个燕毓麟行迹可疑?”
温若瑜自然有过这个想法,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找到证据,否则难以服众:“只可惜,纵然我们知道他有动机,却无有力证据。”
白灵瑄道:“你何不直接与他对质?”
温若瑜摇首道:“不妥。且不说凭白无故抓他问话容易遭人话柄,倘若真与他有关,那更不能打草惊蛇。”
白灵瑄道:“他此人明显心怀不轨,大哥你就是太过小心谨慎了。”
温若瑜沉声道:“若事实证明,他真的对盟主不利,那么就算他是骏辰的兄弟,我也绝不会姑息。”
白灵瑄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两人正愁无计可施,忽见一名紫御骑部下匆匆赶来,此人正是方才驻守在府门前的护卫之一,上前将方才发生之事全数告知。
白灵瑄听来不出所料,冷笑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这个人咱们不得不提防。”
温若瑜话不多说,唯恐节外生枝,也怕下属无力阻拦被他破阵逃离,急忙赶往事发之地。
白灵瑄看着他匆忙而去的背影,摇首叹道:“若瑜哥啊若瑜哥,你越是犹豫,对方就越是嚣张……”
温若瑜一路疾行赶到府门前,见众部属正与燕毓麟僵持不下,气氛很是紧张,远远喊道:“燕少侠还请留步!”
先前那名守卫见统领大人赶来,可谓松了一口气,自己总算不负使命,肃然道:“大人,燕少侠执意离去,属下已尽力阻拦,请大人定夺!”
纹蝶看向这位统领大人,对他始终还保留了三分客气,道明去意:“若瑜哥,盟主的毒不能再拖了,我此去正是为着此事。”
温若瑜道:“燕少侠,请容在下问你几句话。”
纹蝶道:“那你赶快问。”
温若瑜开门见山说道:“少侠晚宴时分去的天机阁,与镜璧剑失窃的时间完全吻合,在下希望燕少侠能暂留片刻,协助调查此案。”
纹蝶听他话里满是怀疑,语气稍显激动的道:“难道你怀疑剑是我偷的不成?”
温若瑜道:“那倒不是,在下只是想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
纹蝶道:“当时的情况你的人不是有目共睹么?再说我当时喝多了,不记得了。”
白灵瑄忽然移步上前,见他一句“喝多了”把温若瑜搪塞的哑口无言,还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燕少侠不是向来好酒量,怎会喝多?”言外之意,无非暗指他拿着喝醉当借口,实则装疯卖傻别有用心。
纹蝶一看到此人,眼中也透出一股煞气,不免感觉有点贼喊捉贼的意思:“白公子有话直说,何必拐弯抹角。”
白灵瑄依然缓摇折扇,从容自得:“燕少侠莫要动怒,在下不过就事论事而已,一句‘喝多了’,恐怕不足以把嫌疑撇清吧?”
“嫌疑?”纹蝶听他甩出这个词,不由得转怒为笑了,带着几分嘲讽嗤道:“好,那你且说说,我到底涉嫌什么罪?今夜是盟主设宴,白公子硬要治罪的话,怕不是要治盟主的罪?”
白灵瑄悠然道:“燕少侠也不必避实就虚,既然你都已经醉得忘事,那么为了你的人身安全起见,还是不要连夜外出了吧?”
纹蝶道:“那可真要多谢白公子关心了,不过你也用不着针对我,盟主遇刺之事,怕是你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吧?”
温若瑜见两人发生口角争吵起来,急忙上前劝和:“二位不要针锋相对,有话好说!”
白灵瑄原本平静的脸上稍稍泛起阴翳,在皎洁的月光下闪着寒芒:“燕少侠可不要血口喷人。”
纹蝶心下冷笑:“我是不是血口喷人,白公子心里难道没点数?”
白灵瑄沉声道:“你说话可要负责任,凡事都要讲究证据的!”
纹蝶道:“你放心,我定会让你心服口服,你耐心等着就是!”
温若瑜见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忍不住开口喝道:“够了!还有完没完!都是自家兄弟,互相猜忌岂不伤了和气!”
白灵瑄被他吼了一嗓子,只能把那些反击的话咽回肚子里,闷不吭声的把头别过一侧,只是原本沉静的眼底激起暗涌,眼神中暗藏着一股难以捉摸的神色,似是嘲讽,亦或怨恨。
纹蝶道:“若瑜哥,我无意与你们争执,但这盆脏水要硬往我头上泼,我可承担不起!”
温若瑜轻叹道:“在下并无此意,只是镜璧剑遗失事关重大,在下不得不谨慎行事。”
纹蝶道:“你无非就是担心我携剑而逃,那你尽管搜身就是了。”
温若瑜看在马骏辰的面子上,也不愿和他的兄弟闹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无奈的深深一叹:“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还请少侠见谅。”说罢亲自上手在他身上摸索起来。
少时,纹蝶被他里里外外搜了个遍,连自身佩剑都被检查了一番,充分说明这位统领大人对自己并不信任,心里也憋了一肚子火发不出来:“哼,我真要是偷了东西,难道会大摇大摆的从正门出去?你也不想想,更何况那是把剑,又不是什么小物件儿。”
几名紫御骑部属也奉令对他那两名随从进行搜身,一经搜查也未发现可疑之处。
温若瑜见他全身上下除了那把寒凌剑和少量钱财并无其他身外之物,直到摸到他里衣中隐约藏着什么微小的硬物,忍不住多捏了两下,感觉是指环状物体,带着一丝犹疑问道:“这是什么?”
纹蝶不禁苦笑:“你还真是有意思,这还能是镜璧剑不成?”为了让他安心,消除他的疑虑,只得取出来置于他面前。
温若瑜定睛一看,竟是一枚通体墨玉、雕刻暗纹的尾戒,但仔细一看,又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好像三弟手上也戴了这么一款戒指。
白灵瑄瞧见此物,却瞬间变了脸色,只是在夜色掩蔽下不甚明显,也并未引起他的察觉,只因他此刻注意力根本不在自己身上,故也没向自己投来目光,自然也没有发现自己此刻脸色难看至极。
但纹蝶却在故意盯着他看,看着他此番生动的表情,心里着实有几分舒爽,这无疑证实了自己对他身份的猜疑不假,却也故意不点破,只是满眼玩味的欣赏着,犹带几许挑衅和示威的意思。
温若瑜捻起戒指端详起来,感到一丝诧异,质疑道:“这枚戒指是……你的首饰?”
纹蝶一口答道:“是我的,怎么了?”
温若瑜见这枚指环内径狭窄,就算他手指本就很纤细,也分明戴不进去,倒像是与三弟那枚恰好凑成一对的女戒,沉吟道:“灵瑄那枚戒指……倒与你这有几分相似。”
“是么?”纹蝶故作惊讶,饶有趣味的笑了笑:“那说明我与白公子品味差不多嘛!”
温若瑜迟疑道:“为何从未见你戴过?”
纹蝶道:“我不喜欢戴戒指,有什么问题么?”话说得理所当然,眼神却一个劲的瞥着白灵瑄,笑里藏着一股锐气:“我就是粗人一个,不像白公子那般风雅之人,懂得装饰自己。”
这句话明显意有所指,看似一句冷嘲暗讽的玩笑话,实则对白灵瑄而言却是有如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