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蝶岂会不懂他言下之意,但自己确是无愧于心,断然道:“真没有。”
赵越亭显然透出几分质疑,侃侃道:“众所周知,凉婵公主乃一等一的人间绝色,你和她独处在那种环境下,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别说是兄弟的女人,你知道我根本不想娶妻,管她是何等的天香国色,我心里也容不下第二人。我娶她,纯粹是为了拿到心法,所以你把人劫走,本公子正中下怀,还得好好感谢你呢。”
纹蝶听他一番说辞,颇为感慨的摇摇头,轻叹道:“所以我说,凉婵就不能嫁给你这种人。”
“你看上了?”赵越亭眸光闪过一瞬机灵,逼问道:“速速老实交代。”
纹蝶道:“我只是,跟她……”
“跟她什么?编不下去了?”赵越亭见他支支吾吾不置可否,瞬间心领神会,内情了然于胸:“从没听说你为哪个女人这么拼命过,你若是真看上她不妨直说,大不了本公子成人之美。”
纹蝶抿唇一笑,笑得有些含蓄,甚至有些腼腆,并未接茬反而抓起包袱扔向他:“那个,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带来了。”
赵越亭接在手里,目光流露出满意的喜色,解开包袱,一件如火嫁衣赫然在目。
纹蝶道:“你要的应该是这件衣服吧,《天地混沌》的秘密,是不是在这上面?”
哪知赵越亭大失所望,叹息道:“看来你得再跑一趟了。”
“不是?”纹蝶惊讶自己竟猜错了,脸色不由得有几分泛白,难不成真是那封信?是自己自作聪明了?
赵越亭道:“是嫁衣没错,但不是这件。”
“不是这件?”纹蝶一怔,听他言语间刻意加重了“这”字,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
赵越亭轻笑道:“猜对了,正是里面那件贴身的。”
纹蝶目瞪口呆,心道怪不得霸王要以嫁女儿的方式,归根结底原因在这,只因除了她的夫君又有谁能得到那件贴身衣物,内心疑惑豁然明朗。
赵越亭道:“当年的“天地混沌”心法,本就是创始人临死前,用自己血液写在孩子襁褓上的遗书,虽然后来被记入书卷,但霸王效仿此法也是为了保险起见。”
纹蝶稍有异议,反驳道:“哪里保险了?还不是被聂浪的人杀得片甲不留,公主轻易就被劫走,简直赔了女儿又折兵。”
赵越亭轻笑道:“这你就转不过弯了。霸王根本不在乎女儿和心法会不会顺利送到我手里,他的目的只是要让这烫手山芋流入中原,哈,一旦消息在江湖传开,那就有好戏看了,各大门派为此明争暗夺,搞不好自相残杀,最受益的是谁?”
纹蝶点点头表示认同,这一点倒与自己想法不谋而合,既然凉婵只是霸王手中一颗棋子,那霸王自然不在乎她的生死,顿时感慨万分:“这霸王机关算尽,打着嫁女儿的旗号暗渡陈仓,又对外放出口风,引起各派纷争,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赵越亭道:“他以与我夜琅城结亲为由,名义上是献上魔教心法以表礼意,实际上却是将矛头指向了我,而他既能从我手里谋取好处,拉拢中原势力,又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引发中原动乱,自己坐享其成,可谓是一箭双雕了。”
“是啊。”纹蝶斟酌着他的观点,感觉此事越是深入探索,越会发现阴谋之深令人咋舌:“这件事果真比我想的复杂得多。眼下霸王还没有得到凉婵公主被劫的消息,等到消息传回西境,不知他还会有什么行动。”
赵越亭冷笑道:“或许他不会有任何行动,只是远观中原武林鹬蚌相争。”
纹蝶颔首道:“嗯,总之我会尽快把心法拿给你。”
赵越亭起身下榻,踱步至桌前,带着一丝戏谑曼声道:“你说你,自作聪明,处心积虑编排了这一切,到了最后,还把自己的心搭进去了,亏不亏?”忽然一脸邪笑凑过来,撑着桌子俯视着他,与他咫尺相对,桀骜的目光外露精明,低沉的语声饱含深意:“这下傻眼了吧,再叫你抢兄弟的女人。”
“我就抢了,如何。”纹蝶毫不退缩迎上他的目光,显得理所当然,笑嘻嘻道:“好好一个姑娘,岂能嫁给你这种禽兽。”
赵越亭一双凤眸闪着灵光,眯起眼睛再度确认:“真动心了?”
纹蝶道:“无可奉告。”只因自己也不确定对凉婵是何等情感,故而一笑蔽之。
赵越亭聪明绝顶,见微知著,一眼就会心明意,敛容道:“我可提醒你,她是霸王的女儿,别忘了你爹娘……”
纹蝶自然知道她不是,截口道:“我心里有数。”
赵越亭道:“那就好,多了我也不说了,真动心了就赶快成其好事,我等着拿到心法呢。”
纹蝶轻笑道:“这种事急不得,赵公子耐心等着。”
赵越亭提起酒壶,大笑道:“好你个奸诈小人。来,先给本公子自罚三杯。”
纹蝶扶着酒杯,目视美酒涓涓流入,香气迎面袭来:“如此佳酿,三杯岂够?”
赵越亭拊掌大笑,吩咐手下准备好酒好菜,并将几个少女召回厢内:“今晚你们几个,可得好好把我这兄弟给伺候满意了!”
夜深,两人久别重逢,相聚在江边小谢,聆听琴声,拥抱月光,痛饮良宵,促膝畅谈。
夜深,也正是欢场最热闹、最喧腾的时刻,张莫离亲自护送谢小梳来到醉吟楼。
一辆极具豪华气派的马车驶到门前,其装饰格调与赌局一致,漆黑车体衬以暗金镶饰,显得沉稳奢华,引来人群一度歆羨目光,赞不绝口,全城皆知这是风云赌局张老板的马车,霸气独到,不容小视。
小梳临下车的时候,还不忘嘱咐其侍从抬下箱子,箱子里装的自然是在风云赌局赢的金银财宝,张老板因为过意不去,刻意帮她装满了整整一箱。
这下可谓一夜之间发了一笔横财,够她挥霍一段时间,但出门在外,总不能到哪都搬着一个箱子,不方便也不安全,遂决定先寄存在纹蝶这里,随用随取。
姑娘们依然在门前盘桓不休地迎客,远远就瞧见张老板的马车驶到醉吟楼门前,这些怀春少女个个对张老板暗厢迷恋,眼下有缘一睹本尊风采,自是个个喜出望外,翘首以盼。
只见张老板站在车外,身后随从几人正抬着一个及膝高的箱子,里面无疑装满了金银财宝,不知是醉吟楼哪个姑娘有幸得到张老板垂青,抑或是献给青鸾姐的。
黄鹂瞧见张老板渐而及近的身影,殷切的迎上来:“哟,这不是咱们叱咤风云的张老板么!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轻挽着他的手臂,一双媚眼浓情外溢,娇滴滴的嗓音更是媚惑销魂。
张老板漠然抽出手臂,沉声道:“我找青姐。”
黄鹂娇声道:“青姐就在里面,您这是……”眸光流转到箱子上,猜知他此行是给老板娘献礼来了。
小梳在一旁听得浑身发麻,忍不住嘀咕道:“真受不了……”
朱砂一眼瞧见她,心道此人莫不是纹蝶的朋友,怎的去而复返,惊疑道:“张老板,这位谢大少爷……怎的又回来了?小哥呢,怎么没一起回来?”
张老板眉心一蹙,不明何意,一头雾水看向小梳:“什么情况?”
“没,没什么。”小梳想起方才窘况,一时无地自容,含羞垂面的拉着他从人群中钻了出去,踏入大门。
楼内依旧是男人们花天酒地的天堂,祝青鸾独坐在灯光稍显幽暗的角落,略显消瘦的身影分外孤寂,自斟自酌,与一壶美酒相依为伴,看着满场纵情肆欲,醉生梦死的男男女女,眼底流露出一丝落寞之色。
张老板上前道:“青姐。”
青鸾抬起眼帘,冰冷的眸光瞬间多了几许柔情:“莫离?今儿个怎么有空到我这来了。”
张老板道:“是大哥让我把这位谢大少爷送到你这里来。”
“谢……大少爷?”青鸾端凝着眼前这位“大少爷”,但觉此人生得如此娟秀,细皮嫩肉,小巧玲珑的,自己身处风尘阅人无数,尤其是男人,一眼便识破这位“大少爷”是女儿身,但仍对纹蝶所为感到茫然无绪,不解道:“小阎王还说什么?”
张老板道:“大哥交代我把人安全送达,安排他和凉婵姑娘见面,没再说别的。”
青鸾道:“我知道了,我先送她过去。这位……大少爷?请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