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家伙策划的内战就要开始了吗？”站立于船舷的老人问。
“但这场内战可能达不到元老们预料的地步，主战派已经策划了一场碾压性的闪电战。”诺曼无不担忧。
“不必担心。”老人说，“这迷蒙了千百年的形势不会一下子就明朗起来的。”
诺曼听此便不再多言，而是利索地抽出另一份文件，“先生，这是格林·特纳先生单独发送给您的传真。”
“哦，他居然还没死。”老人颇感惊讶，只是那语气里埋有锋芒毕露的针刺。
“让我听听这个老家伙在入土前还有什么话要带给我。”老人转过身来。
“是！格林·特纳先生说……”诺曼顿了顿，随即原文禀报，“说如果先生还信守着自己的诺言，就应该明确柯林温克家族的立场，不要因为与敌人的关系太过暧昧而致使友派失去界分敌我的判断力。”
“哼，这该死的老家伙！”老人直蹙眉头，他低头才发现不知何处泼洒出的饮料在自己的白袖口上留下了几朵浅褐色的小花，此时出现的污渍无疑是在他隐隐作怒的情绪上浇下一股滚烫的热油。
“十年前这老混蛋就企图挑破我们的保护民来裁剪我们的羽翼，我原以为这漫长的十年会将我们的敌人带走，但我实在是太天真了，没能料想到这条老狗竟会跳出坟墓，在高处明目张胆地号召同盟来孤立我们……”老人暗恨道，“他这把贱骨头当真是连死神都嫌弃到不想收了嘛？！”
“他并不信任我们。”诺曼一语中的。
“我们与格林·特纳之间从无信任，有的只是仇恨，延续了百年的仇恨！”咬牙切齿的老人紧握栏杆逐渐收敛了自己暴躁的怒意，“算了，就让这想不明白的老混蛋折腾去吧，我倒要看看他这条贱命是否比神明还要长寿！”
“我相信特纳先生坐拥的运气是不够支持他活到那一天的。”诺曼恭敬地附言。
“诺曼。”老人看着他说，“我想家里的那群家伙还不至于特意派遣你来目睹我此刻的怒火，他们那脆弱的寿命可经不起这样奢侈的浪费，所以……告诉我你此行的目的吧。”
“是。”诺曼点头正声道，“先生，家族监测到在大夏的泉亭出现了神迹！”
“神迹？！”老人再一次紧蹙双眉。
他从诺曼手中接过了几张照片。
诺曼解释道，“这几乎是在一瞬间形成的大规模电离现象，在调动了当地的地质报告后我们并没有发现当时该地区有地磁紊乱的现象，也不可能有如此巨大的高能带电电子流同时汇聚地涌入泉亭上方的电离层。那么能如此悄无声息地制造出如此浩大的异象的，也唯有至高至大的伟力！元老们认为神正用这种方式，向天下昭告着它的苏醒！”
老人手中捏着的那张航拍照片相当模糊，游离着赤色闪电的滚滚黑云在覆盖城市的前一刻被迷糊的像素所定格。哪怕老巴塞加不在身旁，老人大概也能猜想出当他看到这张照片时会说出什么话，‘天上烧着硫磺的火湖’，这是信仰虔诚的老巴塞加留给末日的，而现在末日已经被刻录在了这张照片里。
诺曼说的没错，这确实是神迹，只是照片中的神迹不并同于老巴塞加所描述的航道上的奇迹，它出现的方式太直接太暴躁了，就好比蚂蚁见到人类将数百倍于它的钢筋扭曲折断，在颤栗之中蚂蚁只会感叹人类那非凡的力量。
只是在照片所记录的力量前，人类也变成了地上仰头瞻望的蝼蚁！
“确定了吗？”老人慎重地问。
“阿普杜勒已经印证了。”诺曼说。
“他人呢？现在立刻安排我跟他连线。”老人火急火燎地吩咐着，“关于神迹我现在就需要更为详细的资料和最清晰的图像。”
“资料和图像的是我会想办法的，但先生……”诺曼顿了顿，低声说，“阿普杜勒已经没办法和您连线了。”
“他人不是在大夏吗？”刚要迈开步子的老人站立在原地，他直皱眉头。
“阿普杜勒确实是在大夏，但他受到了神迹的波及已经身亡了，所幸他在死前向我们传达了有关神迹最后的信息。”诺曼说，“元老们也正是依此而断定神已经苏醒了。”
所幸？老人可不喜欢这个词语被安在死者的身上，尤其是像阿普杜勒这种为了柯林温克家族的利益而死去的人。
只是死去的阿普杜勒相较于老人要去处理的事情而言就显得无足轻重，老人活了八十多年，却第一次觉得时间不够用。
“飞到最近的机场要多久？”老人决定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四十分钟。”在离海岸325公里的地方用普通的民用机是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飞达目的地的，但诺曼搭载的是架军用的武装直升机，驾驶它的机师曾开着战斗机与敌人在风暴中展开搏斗，诺曼有足够的理由相信机师能在他允诺的时间内出色地完成这次任务。
“通知塔台让飞机待命，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回到汉诺森。”
汉诺森？诺曼愣了一下，“先生，难道现在不应该动身前往大夏吗？”
“诺曼，我可不会让那些人来决定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老人转身扫视了船舷外辽阔的海域，在那遥远的大陆里古老的高墙树立了千年，先祖们在战争中开拓了那片土地而软弱的后人们却躲在石墙后面各自争夺自己的利益，“他们想用神迹来支开我，好以此完成他们在同盟协议上的布局，但我会在这件事上获取家族全力的支持，我要从他们手里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先生，我不明白。”诺曼发声说，“难道在元老们的眼里神灵的王座难道还不及家族的权力斗争重要么？”
“不，诺曼。”老人轻轻吐气，“神的力量是这世上最诱人的东西，他们比谁都想得到那种力量，但他们并不会因此而担忧……”
“为什么？先生。”诺曼疑惑不解。
老人不算魁梧的身形此刻正对着浪涛迭起的海面，吐露的言语在平静之中却藏有风雷般的力量，“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柯林温克家族才有资格直面众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