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最后一节课是物理实验,两人一组测重力加速度。物理老师宣布完就让他们拿好东西去实验楼等上课。
在老师说两人一组时,周迎就恨不得原地爆炸,就当世界上就此没有她这个人。她最害怕的就是这种暴露孤单的公开处刑现场。
当初小学做加减法抱一抱的游戏,在众目睽睽被孤单地抛下的事情就像埋在心底的刺,拔不掉,甩不脱。
因此每当经历相似的情况时,她都会想起当初那个孤零零被扔在中央的小女孩,就像连续不断地梦魇。
但大人又怎么会理解,他们只认为这是一场小游戏,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可周迎的主观上无法认为这不重要。
小孩子在大人的眼里就像金鱼,七秒就忘。不排除大部分孩子是这样,但周迎不是。
她一直以来被培养的察言观色的能力成了枷锁。
她能把那些难堪的场面尴尬的情绪记住,在夜晚,在一个人的时候拿出来翻来覆去的咀嚼,熟稔到以至于不用刻意去回想,她的脑海就能回忆起当时每个人看她的眼神。
于是这么多年周迎一直都在努力地交朋友,维持好身边的关系。
就是害怕再见到当年的小女孩,害怕那根刺又被磨得发亮,害怕面对,她是一个人的,事实。
但这次没办法躲了。算了,实在不行就跟老师说肚子不舒服,周迎一边想着解决办法,一边落在队伍最后慢悠悠走着。
还没想好说辞的周迎突然被人轻轻戳了一下,真的是标标准准的戳,除了手指尖尖哪都没碰到她的那种。
“那个,一会实验你有人一组吗?”周迎扭头看见了满脸诚恳的小同桌,摇了摇头。
贺丁腼腆地笑了笑问:“那你要不要和我一组?”周迎在听到邀请前,先一步被他笑起来的梨涡勾了魂,之前都没看见过他笑,这丫居然还有梨涡。
周迎刚摇了摇头想把自己魂摇回来,突然僵住头,明白刚刚是在问她,立马又重重的点头。
“呃,你到底是点头还是摇头啊?”贺丁定住了脚步问。“好!”周迎说完怕他没听清又补了一句;“我可以的,就是做实验可能有点菜。”
“没事,走吧。”
等老师讲完实验步骤,分完器材开始做之后,贺丁才真的发现周迎的“有点菜”是真的“谦虚”了。在放任周迎第三次把打孔的纸带烤焦了之后,贺同学真的忍不住了。
“你不要一直拽着,打开后立马就松手。”周迎知道这是嫌弃她动手能力差的潜意思了,只是闷闷的应了声哦就不再说话。
结果,周迎一点都没有辜负贺丁的担心,再一次的失手了。“我来吧。”贺丁再一次戳了戳她,示意她去接替记录数据的工作。
为什么老要小心翼翼的戳我,我是有多脏你才这样,周迎一边腹诽着,走到边上看着。
捏住纸带,打开电源,松手,换砝码,重复。两个人只是各做各的工作,也不吭声。因为之前的失误,他们是实验室里最慢的组,被留下整理仪器。
贺丁没说什么,迅速就开始动手一排排整理。周迎想了想,走过去如法炮制地也戳戳他的胳膊,“抱歉,是我的问题害你留下来,你先去吃饭吧,我来整理。”
结果贺丁转身就跑,只留下一句“麻烦你了”和一个充满快乐的背影,留下一脸懵逼的周迎。
喵喵喵???这跟我想的不太一样啊,不是应该说这怎么能行吗。怎么就变成拜拜了您嘞的感觉。
周迎认命的一个人地收拾完全部器材后,锁了门一个人朝食堂走去。路上愤愤地想着这个有点奇怪的同桌。
上次明明挺外向地去接老师话起哄,却又躲着她的眼神,说话还有动作也是,有种对她敬而远之的感觉。这次却突然来找她一组,说是想交好吧,却又扔下她一个人,奇奇怪怪的。
周迎随手买了点煎饼和奶茶,边吃边走向教室。
回来为了少走点路,从另一条道走的,正好途径了学校操场。
周迎站在场边,扫视了整场一溜充满青春气息的男孩子。本来正是饭点的时候,热衷于运动,还浑身有着使不完精力的男生们怎么可能放过这么长的休息时间。
周迎的视线越过篮球场,一眼就看见那一堆打乒乓球里有个熟悉的背影,就是刚刚“拜拜了您嘞”的同桌。
刚分班还没来得及发校服,就看见穿着蓝色短袖衬衫的男孩在人群里,汗水把背后浸透了个彻彻底底,赢了球就开心的挥挥拍子。
怪不得跑这么快,搞了半天就为了打个球,估摸着饭都没吃就冲来了。
啧啧果然是小男生,周迎摇了摇手中的空奶茶杯,隔着几米扔进了垃圾桶,不错三分,“小周同学很棒”,周迎幼稚的在心底表扬着自己,一个人溜达回了班级。
H高规矩是晚自习前十五分钟打预备铃练习英语听力。于是在打响预备铃那一刻,蜂拥而至的男生们再一次带来了扑面的“夏日”气味。
周迎在看见同桌来的那一刻已经做好被熏的心理建设后,惊奇的发现,他还真不太一样。
就能感觉是出了汗的味道,和他衣服上本身清新的洗衣液味道搅和一起,有点像那种夏日里被闷过的绿叶味道,有点特别,但周迎一点也不反感,甚至还想往那边蹭蹭的想法。
理智使她遏制住自己,真这么干,她会被当成变态的吧。
周迎凝了凝神,刚竖起耳朵去专心去听力题,就听见旁边贺丁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还顺带着一股鸡翅味。
然后周迎就发现除了她同桌,那些打完球回来的男生全都偷摸低着头吃东西,这又是什么奇怪的约定俗成吗?
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见一声盖过听力的女高音:“贺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