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从门外进来两个人,穿着风衣,戴着墨镜,一个瘦高,一个略矮却很胖。两个人站在门口看了看我们这桌,又环顾了四周,走到旁边的一桌坐下了。
“这么热的天,还有人穿风衣出门。”大春看着说道。
“不是有病就是拿风衣当雨衣用吧,外面的雨好像下大了。”春丽边说边吧头扭向窗外看了看。
“那个老大爷还在哪儿啊!家里没人管吗?”春丽紧接着又说。
“还真是。”我也顺势望去。
阿姨从厨房出来,走到那两个穿风衣的人桌前,问那二位吃点什么。好像是看到他们肩膀上部分潮湿的痕迹,阿姨笑呵呵的脸庞突然变的严肃起来。
“外面是不是下雨了?”阿姨突然问道。
“是啊,下了点小雨,不是很大。”只听那个小胖子答道。
阿姨迅速放下笔和点单,匆匆走了出去,径直的走向路边的那个老头,拉起了老头的手,把他往屋里拽,老头被阿姨牵着走,但是嘴里好像依然再喊,阿姨的腿脚不好,两个人手拉手慢慢的往店里走,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有些羡慕这个老头,想想自己老了,也许一个人躺在床上,拉屎拉尿了都没人管,嗯……吃饭的时候好像不该想这些。
阿姨把老头拉进了店里,看看他身上的衣服有没有湿的厉害,弹了弹肩膀上的尘土,把老头扶到椅子上坐下,然后弯下腰看着老头的眼睛,
“你坐在这里,我去给你弄点面吃,别出去了,下雨了。”阿姨看着老头的眼睛说。
老头直勾勾的眼神,微微的点了两下头。阿姨的脸上恢复了笑容,直起身,走向厨房去了。
我们几个都默默的看着。
“这老头跟这阿姨不会是两口子吧?”春丽突然问道。
“好像是,不过这老头看着年龄大了点啊!”大春嘴里嚼着鸡肉嘟囔着说。
“嗯!”我也应和着嗯了一声。
没一会儿,阿姨从厨房端了一碗面出来,走到老头哪儿,坐了下来,把面吹了吹喂给他吃,一口接一口,动作不紧不慢很是熟练,感觉很有耐心。
“叔叔这是……?”春丽跨着椅子,转个身对着阿姨问道。
“叔叔脑子不好,需要人照顾,叔叔的脑子里只记得女儿。他深深的记得着女儿,我就好好的记得他,照顾他。”阿姨看了看春丽好奇的目光,微笑着回答。
“他的女儿?也是您的女儿吧?你们的女儿怎么了啊?”春丽继续好奇的问着。
大春拿起啤酒向我晃晃,示意碰杯走一个。我便举起啤酒,边喝边把头扭向阿姨,准备听听她的故事。
阿姨表情变的平和了,没有了笑容,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伤感,微微叹了口气。
“我跟老头子结婚好几年后才有了一个孩子,是个女儿,我们给她起名叫一萍,也是希望她一生平安的意思,谁知到孩子12岁那年,我带孩子上街出了车祸,当时我被撞的很重,意识不是很清楚,我的腿被卡住了,孩子在旁边哭泣,满脸是血,可我却一点知觉也没有,也一点力气都没,就静静的等待着死亡。就在这时,老头子冲了过来,他看了看我和孩子,孩子在旁边大声的哭着,只是头上破了些皮,他就觉得应该先救我,于是他就用力把我拉了出来,拉出来的过程中,车体发生了一点倾斜,谁料车厢里的一个大箱子掉了下来,砸在了孩子的头上,孩子就再也没哭了……”。说道这里阿姨有些哽噎,她又看了看老头子,老头子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坐在哪儿,身体轻微的晃动着。
“这也不能怪叔叔,很多的选择是当时无法判断的。”春丽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表情也有些凝重。
“那后来呢?”我轻轻的问了一句。
“后来我在医院救治了一个多月,才慢慢好起来,可惜这条腿不好使了,而老头子总是再自责,老是说应该先把孩子抱出来,应该先把孩子抱出来……。”阿姨又微微叹了口气。
“从那以后老头子经常夜里偷偷哭醒,说梦到一萍了,有时看他坐在哪儿一动不动,有时看他坐在哪儿拍自己的心口,可能是心口里憋住了气,时间长了人就有些恍惚了,我带他去医院看,医生说是自闭症的倾向,为了给我治病,已经花光了积蓄,还欠了些外债,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总觉得慢慢会好起来,可是他现在只记得孩子了,每天都到那路边喊孩子回家吃饭。”阿姨缓缓的说。
“有点伤感。”大春又突然说道。
只见春丽同时也点了点头。
而我突然想起来,以前刚毕业的时候,在网上认识了一个女孩,那个女孩说她是聋哑人,但是在中央美院上学,还发了几幅她的画作给我看,真的画的很好,我感觉不可思议的同时,却也感觉非常的羡慕,自认为她在一个安静的世界里,可以安静的去描绘心中的世界,甚至还傻乎乎的羡慕她听不见这吵杂的世界。就在刚才我还莫名的羡慕这老两口的感情,谁知道背后却有这样伤感的故事。美好的背后往往是苦难在衬托,我的婚姻可能也没那么糟吧……
“我们的菜能不能快点!”一声催促打断了我的思绪,也打破了刚才凝重的氛围。我们顺着声音看过去,是刚才那两位穿风衣的客人,那个胖子抬起手示意着。
“我们等很久了,一个菜还没上。”他又大声说道。
“好的好的,马上马上。”阿姨一边放下面,一边起身说着。
“老头子,我要照顾客人了,你先自己吃点啊,好好吃点啊。”她把面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说完转身走向厨房。
“阿姨好幸苦啊,要照顾这样的大叔,还要照顾生意。”春丽说着,拿起了啤酒,深深的喝了一大口。
“嗯!”我和大春同时应和着。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又接着说了一句。
“你有什么难念的经啊?你经念的不好所以离婚了?哈哈……”大春又开始调皮了。
“滚蛋!”我不屑的回了一句。
“我有点想我爸了!”春丽突然说道。
我跟大春又互相对视了一下。又扭头一起看着她,她又是深深的喝了一大口啤酒。当她把啤酒放下的时候,大春问了一句:“你有爸爸?”
“你没爸爸啊,你石头里蹦出来的啊?”春丽瞪了大春一眼,凶巴巴的说。
“他是粪坑里蹦出来的,屎猴子,哈哈……”我乐呵呵的附和着说道。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以为你是流浪天涯的侠女,一般都是孤儿什么的。是不是”大春完全没有理会我的玩笑,直接对着春丽解释道:
“你小说看多了吧?”我在旁边应和着。
“这么说,我未来还是有老岳父的啊,可喜可喜,来来走一个。”大春边说边举起啤酒。
“你皮怎么这么厚!”春丽不屑的说。
“你出来多久了?不跟家里联系吗?”我喝了一大口啤酒,看了看春丽问道。
“出来有段时间了,不想跟他们联系。”春丽回答到,同时夹起一块里脊一口塞到嘴里。
“跟家人闹别扭了?你不会是离家出走的吧?”我又问道。
“你们吃好了吗,吃好了赶紧走吧。”春丽略显不耐烦的说道。
我跟大春互相看了看,没有继续问了,抽了张纸擦擦嘴。
“来支烟再走吧,不着急。”大春说道。
大春边说边递了支烟给我,我们又开始似神仙了。
“大哥,他们好像要吃完了,我们还没开始怎么办,我还好饿呢!”肥胡小声的对干杰特说。
“就知道吃,你看你肥的。”干杰特调侃道。
“这么严肃的问题,开口就对我人身攻击。”肥胡有点委屈的回应着。
“你看,他们起身了,要走了,要走了……菜还没来呢!”肥胡神情有些紧张。
“老板我们的菜打包带走。”肥胡又大声的喊了一句。
阿姨从厨房的门口探出头,笑呵呵的答应着“好嘞,马上就好。”
“凭借我敏锐的观察力,不算命都知道你上辈子是干嘛的。”干杰特盯着肥胡,摇摇头说道。
“我是干嘛的啊?”肥胡问道。
“为人类提供丰富的蛋白质及脂肪、碳水化合物、钙、铁、锌等营养成分的优秀代表。”干杰特微笑着说。
“我上辈子这么厉害啊!那到底是干嘛的啊?”肥胡喜笑颜开的追问到。
“真是猪啊!”干杰特一脸无奈了,撇撇嘴说道,同时干杰特起身向外走。
“你怎么走了啊,他们都还没动呢,菜还没来呢?”肥胡疑惑的问道。
肥胡看看干杰特没有理他就出去了,就赶紧起身跑到厨房的门口,看到阿姨正在打包的菜。
“好了好了,你们的三个菜都打包好了,来拿着吧。”阿姨指了指菜台上的菜说道。
阿姨又转身从旁边的柜子里抽出两双一次性筷子,递给个肥胡,肥胡从兜里拿出钱放在了菜台上,收下筷子转身就跑了。
“这小胖子。”阿姨看着肥胡的背影,笑着说。
阿姨边说边把菜台上的钱拿了起来,数了数,多给了二十多块,阿姨想喊住小胖子,抬起头发现他已经跑出去了,于是赶紧往外走,应为腿脚不方便,追出去的时候,发现外面一个人影也没有了。
“这小胖子跑的还挺快。”阿姨喃喃自语的说着。
“阿姨我们那桌4个菜,5听啤酒多少钱?”这时我正好走到阿姨的身后问道。
“一共132元。”阿姨看了看我们那桌,思考了一会儿说道。
我从兜里拿出一些现金给了阿姨,阿姨从围裙前面的兜兜里找了一些零钱给我。拿着零钱我们几个也出门了,走到了车边。
“刚才那两个人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你不觉得吗?”大春看看我说。
我环顾了四周,还真没看到附近有其他的车辆和人,感觉是有点奇怪,不过春丽从刚才听完阿姨的故事后,就一直呆呆的,好像有什么思绪。看着她闷头闷脑的走到车边,开门上车……。我也没说什么,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大春也上车了,开始捣腾他的车,也不知道再干嘛,折腾半天终于打着火了,车子开始缓慢的移动起来,我从右后视镜里能看到春丽呆呆的望着窗外……。
我也歪着身体,看起了窗外的风景,才发现中午的这场雨后,阳光也格外明媚,我用胸膛迎接每一道阳光,体会着阳光中的温暖,想起你最美的微笑,雨滴依附在每一片绿叶上,折射着阳光的璀璨,绿叶随风舞动着,于是光也舞动了起来,就像光在流浪,就像我在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