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周建国百余年,政通人和。
京城内外,人来人往。
裴云初随叔父骑马出京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条路就连他也熟悉的很,却未曾想到此次出行刚走出京几十里,就遇上了一波截车的贼人。
裴云初是齐家大公子唯一的嫡子,可裴云初的生母裴氏去的早,是由裴云初的姨母贵妃娘娘做主为他改了姓,自此便改姓裴,一来裴家也留有根基,二来也可保住裴云初,免于卷入齐家夺爵的纷争。
齐家是颇得圣恩眷顾的,齐家的祖上是辅佐先皇开国的功臣,战功赫赫,先皇更是极其看重齐家后辈,下旨封齐府为国公府,朝廷上下皆不可怠慢了齐家。
眼下齐家的三公子也是披甲上阵,继承了祖宗基业统领禁军,在外厮杀,更是当今圣上的左膀右臂。
竟有人敢在光天白日对齐家的人下手,想必是自家的出现内鬼了。
那伙人杀了他们两个随行的小厮,又像裴云初这边杀来,其中贼人抽出长剑,一剑下去砍伤了裴云初骑的马匹的一条腿,马匹受惊,两条腿猛然抬了起来,裴云初险些没抓稳栽下去,叔父见状一把抓住裴云初的衣服,把他拽到他的马上,又立刻掉转头朝另一条小路跑去。
昨日才下过雨,马匹奔驰在路上,溅起了泥花。眼看落远了贼人,他们才渐渐慢了下来,前面的庄子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
“四叔,他们还会追上来吗?”裴云初坐在马背上在齐四的怀里探出头,仰着小脑袋看着齐四。
“咱们走的小路没有岔路,过不了片刻他们便会追上来,我们不能在这停留。”
“四叔,我瞧着他们不像是截财的,倒像是被派来杀我的,他们拿剑刺死了我前面的两个小厮直冲我来。”
“云初你说的是,入庄后找个人家询问我们绕路回京。”
“四叔,我们不去西郊找三叔了吗?”
“定是有人得到消息,才派人来截,西郊还要快马加鞭的跑上几日,我们贸然行动路上定会再次遇到埋伏,回京我便传信给你三叔叔,让他赶回就是。”
四下看了片刻,齐四牵着马停在一户庄子前,嘱咐裴云初看好马匹,自己走进木栅栏为好的内院扣了扣门。
过了好半天门才打开,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老人花白的头发,长胡子佝偻着腰,眼神暗淡无光拄着拐看着衣着光鲜的年轻公子。
几番询问下来,齐四向老人道谢,正准备骑马带着裴云初离开,转身发现裴云初不见了,只留下了孤零零马匹在原地。
齐四刚坐到马背上企图寻找裴云初,那伙贼人忽然在身后杀了出来,齐四见状那起腰上的佩剑刺了冲在前面的蒙面贼两下,奈何寡不敌众,他又给了其中两个贼人几剑见他们吃痛,快马加鞭向老人说的路冲去。
云初是个有见识机灵的孩子,拳脚功夫也会一些,瞧这贼人刚追上来,定没落入贼人手中,小孩子说不定被什么新鲜事物吸引了,不会有什么危险,先回京再带人来寻。齐四想着飞速向京里赶去。
裴云初被四个稍大他一头的孩子揪进了庄子里一片荒芜很久的地里。
看他衣服的料子就知道是个有钱人家的,为首的那个男孩看上了他挂在衣服的玉佩便趁齐四同老伯交谈时,叫了几个同伙的把裴云掳了过来。他们又大了裴云初一头,抓住裴云初的衣领给他甩在了泥泞的田里。
“你不是很能打吗,我看你有多能打。老二给我踹他,看看他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给我搜,搜出来咱们去吃一顿好的。”为首的那个男孩,被裴云初打了一拳气急败坏的挥了挥拳头,一拳砸在了裴云初的肚子上,又开始扯他的玉佩。
裴云初满脸泥,衣衫也被那几个人粗暴的撕开了好几个口子,他吃痛一只捂着肚子,虽又被那几个跟着他的男孩踹了几脚,另一只手却死死抓住玉佩。
那个领头的又重重地踢了他一脚:“还不松手是吧,今天就让你们这瞧不上乡下人高傲自大的京城人吃点苦头。”说罢又一把揪起裴云初的衣衫。
“汪汪汪…汪汪。”附近忽然传来了阵阵狗叫声。
那几个男孩忽然慌了神,叫老二的怯怯的对领头的那个说:“大哥哥要不然就算了,我在他身上搜到了好些银子,够我们哥几个吃好的了,这小孩的爹想必是个厉害的,我们把他打成这样,他们若是真的找来了我们也不好脱身,连累阿爹阿娘也是有的。”
“你怕什么,他现在捏在我们手里。”
“我听说位高权重杀人是不眨眼的,我们算了吧,我还没娶漂亮娘子呢。”说完这个老二先跑了,剩了两个小的面面相觑也跟着跑了。
狗叫声越来越近,为首了见状也一把丢下几尽昏迷的裴云初,狼狈的跑了,边跑边喊着:“你们等等我。”
见他们都跑远了,虞青梧探出了头。
“准是姚家那几个欺软怕硬的又不知道在欺负谁家小孩了。”
姚家那几个都是庄子有了名的,家里日子也不好过,就去威胁庄里的小孩捡些个值一点钱的小玩意去卖,庄子里的小孩都怕他们,也就会欺负欺负比他们瘦小的孩子了,想来这个孩子也是让他们盯上了。
虞青梧走近裴云初时,他已经昏了过去。
她伸手摸了摸裴云初身上被撕烂的衣料,抹了抹他脸上的血迹,是个生的白净俊俏的孩子,她想或许也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公子遭难了落得如此这般惨状,被姚家那几个盯上了给抓到了这来。
虞青梧瞧见了他身边的玉佩,那绝对是个值钱的玩意,她捡起玉佩摸了摸冰冷玉佩上的花纹,又把玉佩塞进了裴云初的衣襟里。
思量了许久,虞青梧决定把他带回去,这几日雨水不断,身上还有伤留在这偏僻的田里肯定是活不过几日的,他也不过是个和她差不多一般大的可怜孩子,不知道是哪家的孩子受不受宠,有没有爹娘的疼爱。
背起昏迷的裴云初也并不轻松,她背了两步,又把裴云初放了下来,连拖带拽拽回了院子。
果不其然,虞青梧刚把他拖回了院子,就被云娘瞧见,妇人发疯似的从屋里跑了出来劈头盖脸的骂了她一顿,她狠狠的推了虞青梧一把,见虞青梧踉跄了几步倒在地上,她伸手,一掌险些落在了虞青梧的脸上,她终究还是收回了手,恶狠狠的白了虞青梧一眼:“我们自己都要活不下去了,你又领回一个做什么?吃什么喝什么?全家都要饿死在这荒野中吗?”
“阿娘,阿娘。”虞青梧爬到了她裙边。“阿娘,就收留他几日,你看他衣服的料子绝不是个小门小户的,等他的爹娘找到他定会好好报答我们的,阿娘想要搬回京里那也是有着落的。”
见云娘有些动容,虞青梧又说:“我明日便进京去求虞家,管阿爹多要些银子再帮阿娘买些新的胭脂来,阿娘只管放心。”
“小贱人你老老实实的把我教你规矩学好了,你那个狼心狗肺的爹才能顺带着把你当虞家姑娘嫁了,你富贵了,我和安梧这个贱丫头才能过上好日子。”
她又白了虞青梧一眼,转身进屋去了。
虞青梧赶紧爬了起来,看了眼身后昏迷不醒的裴云初,招呼躲在一边不敢吭声的虞安梧,两人合力把裴云初拖进了屋子里的床榻上。
虞青梧烧了些热水,拿了块还算干净的帕子放在热水里,随后用帕子擦掉了裴云初脸上的泥巴,又叫安梧拿来了她买来不舍得用的药膏,擦在了裴云初受伤的胳膊和腿上。
“长姐,他还活着吗?”虞安梧小声的问虞青梧,小手捏了捏裴云初的耳朵。
“看样子还活着,也都是些不大严重的伤口,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