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星点点,月华如练,寂静的深夜里有凉风徐徐吹拂,花叶簌簌落下,在水面上泛起层层涟漪。
“启禀王爷,皇上召您即刻入宫见驾,宫中的事已成。”
“好,你下去吧。”
“诺。”
世事如浮云,人心莫测易变。
谢煊有时候会想,他的父皇是当真不知道,他宠爱的是什么样的女人吗?或许他知道,但他却放任赵氏飞扬跋扈,胡作非为。
可怜母后却因父皇的无情无义,郁郁寡欢,魂消香断。
父皇为了皇位,弑兄夺位。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觉得扶持一个蠢货做太子就不会有人威胁自己。
真是可笑至极啊!
一个人是有多么无能,多么懦弱,才会忌惮自己的亲子。
“夫君,你没事吧?”裴紫珵语带关切地问道。
看见他这样伤神,裴紫珵内心揪起针刺般细密的疼痛。
她一定要把夫君的东西夺回来,不能让他再为此伤心。
“我无事,珵儿,你早些休息吧。宫里出事了,我去去就回。”谢煊不欲多言,怕她多想。
琉璃金顶,红墙绿瓦,金碧辉煌中又添了几分肃穆庄严。与白日的璀璨耀眼相比,深夜的皇宫显得宁静而神秘。
乾清宫内,皇帝阴沉的面容下,所有内侍宫婢战战兢兢,生怕一不小心惹来皇帝的怒火。
地上跪着的是宠冠后宫多年的赵贵妃,她先是呜呜咽咽,而后又声嘶力竭地哭喊道:“陛下,一定是有人陷害臣妾,臣妾对陛下一心一意,怎么可能会与其他人有私情。烁儿,他是陛下的孩子啊。”
昏黄的灯光下,皇帝的面容并没有为贵妃的言语有任何动容。他有些想念自己的元配妻子,那是一个极美丽聪慧又深爱他的女人。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宠爱赵氏这样的蠢货。世家大族盘根错节势力遍布在朝堂之中,根深蒂固难以撼动,朝政被牢牢把控。
为了清除世家的势力,他故意冷待皇后和嫡子,宠爱出身卑贱的贵妃,扶持赵氏上位,利用其打压那些世家出身的妃子。
他还是太急于求成了,虽然世家被打压,但是短时间内寒门实力太弱,根本无法与世家对抗。
他已经不再年轻了,精力不如从前,身子骨也不好了。这个江山必须传给他最爱的嫡子谢煊。
“传朕旨意,宣晋王即刻入宫觐见。”
“奴才遵旨。”
明景帝无视地上跪着的贵妃,揉了一下发困的眼角后坐在紫檀椅上眯了一会儿,冷言道:“贵妃赵氏,秽乱宫闱,不贞不端,赐鸩酒一杯。”
赵玉燕震惊的无以复加,全身颤栗起来,她不敢置信:“陛下,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妾身是冤枉的啊,陛下……”
“仙蕙去的时候,你就该料到会有今日的下场。”
“原来如此,那个贱人死了那么多年,陛下,恐怕心中很难忘吧。可惜,若非有陛下的放任,妾身又怎敢毒害一国之母呢。哈哈哈哈,陛下,你想知道,我是如何毒害她的吗?就在你送她的定情信物上,给她抹上了点惑心散。”
明景帝谢润终于忍不住急怒攻心,头晕目眩跌坐在地上,吐出一大口淤血。
“你这个贱人,毒妇,朕要杀了你。仙蕙,是朕对不住你,朕后悔了……”
内侍们立刻用手娟把赵贵妃的嘴堵上,将人拖了下去。
不到半个时辰,曾经宠冠六宫的贵妃赵玉燕已经从这世上消失了。
谢煊来到乾清宫时,只见宫中内侍皆肃立在侧,气氛沉重压抑。
“儿臣拜见父皇,不知父皇深夜召儿臣来,有何要事。”
“煊儿,朕愧对与你和你的母后,这一切都是朕的错,朕不求你原谅朕,只希望你能守护好大齐。”
“父皇,自母后去后,儿臣就没有父皇了。你纵容赵贵妃,害死母后。儿臣自然不会原谅您,太子之位也好,皇帝之位也罢。儿臣,永远不会如您这般,用牺牲自己所爱之人换取。”
“煊儿,你比父皇强,这大齐的江山社稷,祖宗基业为父都托付给你,你一定要好好守护。朕老了也乏了,禅位的诏书朕早就写好,还有立太子的诏书,储君之位易遭众人忌惮,所以朕才没有立你为太子。”
“父皇,儿臣定会治理好大齐,不会让父皇失望的。”
“好孩子,你回去吧。”
谢煊从乾清宫出来后,抬头望了一下天色。寅时末天快明了,珵儿,想必等了他一晚上。
谢煊策马加速返回晋王府。
“雁秋,宫中如何了?”
“启禀王妃,钟粹宫派人传话说赵贵妃与人私通,被皇上当场发现,捉奸在床,证据确凿。”
“看来,已然有人出手了,务必扫清我们的痕迹,万不可被人察觉。”
“诺。”
晨光熹微,繁星渐渐退散。
裴紫珵一夜未眠,她担心焦虑了一整夜,身体虽发困的想要入睡,下意识里却还惦念着谢煊。
谢煊回到晋王府时,便看到明明困得不行却始终撑着不入睡的裴紫珵。
他把她紧紧抱进怀里,温柔的抚摸她的脸颊,在她的额头轻轻的吻了一下。
裴紫珵醒来时,躺在谢煊的怀里。她看着他闭着的眼眸,憔悴的面孔,心疼地揉按他紧皱的眉头。
及至傍晚暮色四合,浓云欲坠,谢煊方醒来,他睁开眼看到身旁的爱妻才放下心。
“夫君,你终于醒了,可要用些汤粥?”
“我都听你的,珵儿,康王和赵氏已废,父皇想要退位于我,不日我们便要搬离晋王府了。”
“夫君,权势诱人,他日你坐上那把龙椅,成了九五至尊。后宫佳丽三千,个个千娇百媚,哪里还会记得我呢?”语毕,裴紫珵开始感伤难过,她才不要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夫君,若是如此,她宁愿放手。
谢煊听了促狭的笑了,继而郑重地说道:“你可真是个小醋坛子,珵儿,我永生永世都只会爱你一个人,若有违之,便永堕无间地狱,千万亿劫,以此连绵,求出无期,魂消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