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过那程老爷后,刘尚君方知那陈姓老爷指的是在金宁西边古谭郡内的一位名叫陈贵的老爷,一直经营祖传下来的金银首饰店铺,听闻祖上就是靠着那张藏宝图里的宝藏发家,陈家也算是富甲一方了。此人尚且敦厚,育有一女,名唤陈月容。此女不负其名,出落的花容月貌,秋水双眸。皓齿蛾眉。如出水芙蓉,亭亭玉立,清新脱俗。更为难得是,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四书五经耳熟能详。真乃当今世上一奇女子也。
金宁虽不大,但也不小。刘尚君晃晃悠悠的骑着马儿来到古谭郡时,已经与万年廷分别那日隔了好些天了。经过几日的观察发现,这陈家千金陈月容心地善良,而这陈贵在古谭郡丰碑不错,算是积德行善人家。打听后方知,这陈月容每月初一都会去观音庙上香。过几天便是六月十九观音大士得道的日子,刘尚君决定这天在陈月容去观音庙的路上,博取陈月容的同情混进陈家。
六月十九,观音大士得道之日,小小的古谭郡非常的热闹。陈家千金陈月容坐着一顶两人小轿由两名丫鬟陪同出门去往观音庙上香。忽闻一阵凄惨的哭声传来,陈月容双眉微蹙,一脸忧容。随即掀开轿子右边的布搭子,看见路边有许多人围着哭声处成一团。随后吩咐其中一名丫鬟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丫鬟挤进人群里,只看见一少年穿着孝衣,头上着一根草,跪在地上,正哭的稀里哗啦倍儿凄惨。面前一张破草席卷着一位老人,旁边一块木牌上书:葬父。这年头,即便是鱼米之乡的金宁也会有这种葬父的凄惨人儿。
丫鬟看完回来据实禀告小姐,陈月容一听,顿时心生怜悯,这远远看去,那少年年方十六七左右,和自己同龄。想自己出门坐轿,衣食无忧,于是分外同情那少年。便掏了一锭银子吩咐丫鬟把那少年买了下来。并让那少年办好其父身后事,三日后方去陈府报到。
那少年接过银子一边流泪一边称谢。众人都道这陈家小姐菩萨心肠,果然人美心地更美。这少年走了好运,陈家对下人也是极好的。
三日后,那少年果然如约进了陈府签了契,此后跟着管家学习了一段时间后便被派去打理陈老爷的书房和后花园的花花草草。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那女扮男装易容过的刘尚君。
化身为小厮的刘尚君每日整理那书房和后花园,倒也落得轻松。而且颇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感觉,但是每日将这书房研究了个透彻,就是没有发现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倒是那陈月容,每日都会来书房坐上两个时辰看书,偶尔也会弹琴作画。这让站在一边伺候,同身为女子的刘尚君,感到非常的悲伤。外在美比不上别人,连内在也不能与之相比。人家是谈风弄月,作画下棋,闻书识琴之辈,这边是手拿暗器,脚踩屋顶,背负黄金,满身铜臭的庸俗之人。
这日,陈月容和往常一样香足轻移,来到了书房。刘尚君拿出上次陈月容没有看完的书,恭敬的放在书桌前,便退后站在了后面。
“小四,这几日还习惯么。”美人之声,犹如出谷黄莺,令人沉醉。
借用了公子剑家中那名小四子的名字的刘尚君,听闻陈月容在问她话,颇有些受宠若惊。“回小姐,小四很好。”
“那就好。”陈月容面带微笑,翦水的双眸温柔的看着刘尚君。过了一会才说道:“我看你年纪,却也是和那传闻中的神偷梁上衣差不了多少。”
刘尚君点点头,诚惶诚恐。这香闺中的千金小姐也知道自己,倒是不能小看自己的名字。
“我看这神偷虽然偷窃,行事不甚光明,但是从不伤人,倒也磊落让人钦佩。而且,之前关于防洪抗灾的办法真真是让人大吃一惊,可称之为奇谋妙计。称他为天下奇才,言不过实。”陈月容双眸出彩,显是非常佩服这梁上衣。
刘尚君立在一旁,一脸正经,心底却直乐呵。没想这陈月容还是自己忠实的粉丝。
“小姐谬赞了,他梁上衣归根结底也只是一梁上君子罢了,他就是一小偷。”旁边的小丫鬟撅起嘴显然没有她家小姐那么崇拜梁上衣。
“就单那妙计,就可以拯救天下苍生无数,小环你目光甚为短浅,该好好读两本书了。”陈月容微紧眉头,嗔怒的模样比起她温柔的笑容看起来生机百倍,别样生动。
小环嘟哝着女子无才便是德便站在一旁去了。
刘尚君严肃的看了看四周,方才低声说:“小姐,我偷偷告诉你。我有个远房表兄在程府做家奴,那晚神偷梁上衣拿走他姥爷家一半的财宝,程老爷一边哭诉一边说有个陈姓老爷手里有藏宝图,我猜那神偷肯定是去寻那藏宝图了。”刘尚君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陈月容的神情。果不其然,当陈月容听见陈姓老爷手里有藏宝图时,眼神分明紧张了一下,当下便明白,陈月容肯定知道藏宝图,并且脱不了干系。
“此话当真?”陈月容面色一惊,郑重问道。
“千真万确,不敢有任何隐瞒。”是了,这陈月容一定知道藏宝图。
“小姐,即使真有这回事,可是那藏宝图又不在我们府上,那梁上衣也不会来这里了。”小环完全不明白小偷有什么好的,小偷就是小偷,偷别人的东西是犯罪,抓到衙门要剁手的。
陈月容却并没有回话,接下来也只是看看书,弹弹琴没有再说任何和那梁上衣有关的话题。刘尚君看在眼里,听着那似有心事藏在心头的琴音,扬起唇角笑了。
是夜,整个陈府一片寂静。刘尚君一身紫衣趁着月色潜入了陈月容的房内。房间内飘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让刘尚君想到是否古时候的大家闺秀的房间里都有香味。房内桌台上点着一盏油灯,灯光摇曳不定,时明时暗。正面墙上挂着一幅水墨丹青,定睛一看是幅月下牡丹图,落笔陈月容。隔着一扇屏风便是陈月容睡觉的床榻。此刻的陈月容,正沉入在香甜的梦乡离。靠墙位置立着红木雕花大柜,旁边还有女儿家的梳妆台,一柄铜镜摆在正中。梳红妆,帖花黄,多少女儿事,尽付秀闺中。右侧是小憩用的铁力木雕花座榻,侧对着窗户。
刘尚君借着摇曳的烛火,将房内看了个仔细。始终没有藏宝图的半分身影,突然脑中一想自己恐怕是想错了。即使这藏宝图与陈月容有关,那也不一定就在她房里。
刘尚君笑了笑,正欲离开就听见后面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怕是那陈月容发现了。于是便停下了脚步,等着她叫住她。
“梁公子么?”陈月容那温柔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刘尚君转过身去注视着已经披上外衣的陈月容。
见梁上衣注视着自己,少女心怀的陈月容突的羞红了脸,看见那张虽算不上俊美但也颇为俊俏的脸,立刻小鹿乱撞,微微低头不敢直视。
眼前的陈月容少女怀春的可爱模样,忍的刘尚君心里直想笑。待看见她低下头,才明白自己现在是男儿身,孤身闯入女儿家的闺房已是大大不妥,怕毁损了陈月容的名声便急忙转过身。
“抱歉,在下唐突打扰了。”
“不碍事,小女子仰慕公子已久,今日得见,心满意足矣。”虽然是为了那藏宝图而来。
“小姐抬爱。”照顾一下自己的粉丝,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虽然她其实只是为了藏宝图来的。
“梁公子,藏宝图不在我这。”
虽是这么说,但是陈月容也没有打算将藏宝图的位置告诉梁上衣,这里面牵扯的不只是她陈家而已。
“我知道了,夜已深重,不打扰小姐休息,梁某现在就走,万分抱歉。”话才说完,刘尚君深觉在女子房内不便呆太长时间,脚下轻点便飞身离去,徒留下一脸怀春的少女。
是夜,刘尚君没有偷走藏宝图,却在无意之间偷走了一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