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敲门进来后，陈明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出去之后把门给带上了。
“江辰同学，来来来。”。
肖阳还没有见到江辰的正脸，就侧身招呼着，带着职业性的微笑，显得亲和力十足。
在江辰坐下之后，肖阳特地打量了一番。
终于见到了他的本尊，肖阳感觉到十分的意外，也彻底刷新了她的想象，乍一看，这个黑炭子，怎么都不像是搞技术的。
不过小伙子精神不错，黑里透着铜光的肤色，棱角分明的五官，再加上钢针般抖擞的寸发，一股青春强健之风迎面而来，如果不是先前有着极好的潜在印象，她绝对会认为是混社会的小年轻。
反观江辰，从进门到落坐于陈明原先的位置，就一直低垂着视线。
短暂无声，江辰余光中还感觉对方正在打量着自己，不由得更加紧张了，双手合在双膝内侧不停地摩挲着。
肖阳抿着嘴唇直想笑，这么个局促的闷性子，倒是符合技术宅男的标准，只是很难和传奇挂上钩，莫非自己过于敏感了？，毕竟像大BOSS那样的人物，凤毛麟角。
“听说你拒绝了我？”。
肖阳终于开口了，第一句话就让江辰感觉到无措，听上去好怪的。
江辰好不容易憋出了一句话，却还是没有抬头，“肖...肖总，谢谢您的赏识...和好意相邀。”。
在赶来的路上，陈主任已经把对方的情况进行了简单的说明，江辰自然是清楚的，对于千度公司他并不陌生，知道来的又是一位在千度公司举足轻重的女强人，仓促回复之间，语言组织的还算得体。
肖阳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了，把搭着的双腿放了下来，一手圈在胸前，一手虚握寸拳搁在下巴方向，就这么看着他，“比你虚长些年岁，别人这么叫我没有问题，但你还是学生，肖总听起来很别扭，不介意的话，就叫我肖姐吧。对了，你这么一直低着个头，可很不礼貌哦。”。
江辰不好意思地抬起头，正好迎上了那火辣辣的视线，下意识就闪开了，赶紧低头装作喝水的样子，顺手拿起了杯子，喝了一口，连肖阳都来不及提醒。
水是凉的，陈明之前的杯子。
对于他这种无措的表现，肖阳并不陌生，大多数没见过世面的年轻人，在自己面前的表现都差不多。
而江辰，其实误解了肖阳的这种眼神，因为这是她的习惯，肖阳发掘过很多的年轻才俊，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判定一个人，首先就是要观察，似乎只要一眼，她就能看透一个人的心思。
但很可惜，肖阳觉得这次，自己并没有看透这个年轻人的心思，光言谈举止就让她无法想象，这是一个能干成大事的人。
那么，他的那个想法又是从何而来，底气又在哪里？，还是说只是心血来潮？
肖阳收回视线，露出一张职业般的笑脸，这个年轻人即算不是传奇型的人物，但也是一个天才，出于惜才之心，她愿意多聊上几句。
“听说，你拒绝我的理由，是要自己创业？”。
“嗯。”。
“好吧，我很欣赏，你起码能有这个想法。”肖阳停顿了一下，问道：“那你能不能说说，你创业的点子，肖姐作为过来人，也许能帮你分析分析。”。
江辰一听，摸了摸寸板，目前，就业没想过，创业也只是存了个心思，根本还没有考虑那么长远，只想把握好当下。
江辰沉默数秒，只得硬起头皮实话实说：“肖...肖姐，我还没有想好。”。
“喔？！”肖阳越发看不懂了，以前也碰到过想要创业的年轻人，但至少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这个年轻人，到底怎么想的？
不过，这声肖姐叫的，她还是很满意的，又想到他只是学生，也许萌生了些想法，但还没形成创业的整体思路，于是道：“除了技术，你有其他资源么？”。
“没有。”。
“人脉？”。
“没有。”。
“那启动资金呢，或者说有风投？”。
江辰摸了摸寸板，“也没有。”。
即使是肖阳，也不知道怎么问了，三无产品，真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种怪物。
不过也是个机会，肖阳打算换一种思路，说道：“没有也没关系，先放松放松，别绷这么紧。”。
江辰的紧张早就换成了胡思乱想，在刚才对视的一瞬间就产生了羞怯心理，到现在脸上都烫的发滚，自己有着三十多岁老处男的心态，对于眼前这个风姿绰约的金领丽人，那是多少闷骚男在深更半夜里的梦中情人，江辰以前就幻想过，所以没有什么抵抗力。
他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这里误会大了！
肖阳倒是没有察觉到这个年轻人的小心思，以为他只是紧张，估计也有他脸皮很黑的缘故。
“千度公司，你有了解么？”肖阳切换话题。
江辰抬起头，作为技术男，对于千度当然不陌生，憋了这么久，表现欲一上头，就顺下了她的话，“嗯，技术至上的一家公司，实力雄厚，发展至今不到五年，已经成长为互联网的巨头公司了，后劲十足，又有政策扶持，如果把将来的互联网格局比作是三国鼎立的话，那千度也会是势力最大的那一国，不...”。
“不是不可能。”。
突然注意到对方的视线在聚焦，江辰也还没到头脑昏花的地步，转的也很快，硬生生地把本想表达的意思吞回了肚子里。
不说现在的千度还远远没有达到它的巅峰时刻，即算在后互联网时代，千度从三大巨头并驾齐驱中逐渐掉队，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怎么说也还是一头庞然大物，没有什么资格去指点江山。
“哦！”肖阳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江辰最后不自然的转折上，也不管茶水是否已凉，顺起就是一口，眼瞳里都透着光芒，“这都是你自己想的？”。
如果先前觉得，江辰怎么看也不像是那个传奇人物，那么这番话，不说让她改变了看法，但着实吃了一惊，就他这个年纪，一个都没有走入社会的学生，竟能说出这番有格调的话来，技术至上？，政策扶持？，他怎么这么了解？，简短数言却是高度概括，信息量惊人，尤其最后一段话，和大BOSS的大胆预想何止是相似，简直就是雷同。
“肖姐，我瞎乱猜的。”江辰很心虚。
“是吗？！”肖阳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像看怪物似的盯着他。
没有穷根究底，就算是他瞎猜的好了，肖阳打算直接攻心，不提什么既然千度这么厉害，你为什么不加入的这种论调。
肖阳把目光从江辰身上移开，说道：“江辰，白手起家是非常艰难的，所谓九死一生绝不为过，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去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前进？”。
江辰大概能猜出她后面要说什么，搓了搓双手，还是没有开口。
肖阳观察入微，见他有些心动的样子，趁热打铁道：“千度的实力，刚才你也说了，我就不重复，我们千度除了人才培养计划，还有扶持计划，也鼓励内部创业，只要你能踏进千度的领域，就能获得多方面的资源，包括人力物力社会关系等等，而千度也愿意花大力气帮助你去孵化。”。
这听上去是很诱人，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前进，确实能避开创业路上的无数荆棘，但一旦掉下来，也会摔的连渣渣都不剩。
江辰没有创过业，不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么个简单的道理还是懂的，只是一时纠结，毕竟是好意，婉拒的言辞他又不擅长。
“江辰，如果你真想创业，肖姐给你指一条明路，不妨先加入千度这个大家庭，在熔炉里煅烧，等到时机成熟，再申请内部创业，虽不敢保证一定能通过，但一切皆有可能是吧，再坏的情况，自身也得到了最好的锻炼不是。”。
肖阳的套路是，先摆台布，后画大饼，最后诱敌深入。
江辰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但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表达者，像拒绝这种本应干脆的事，硬生生地被他磨成了浆糊，对方说的越多，画的饼越大，他就越觉得心愧，尤其在这种有特殊魅力的女性面前。
肖阳在侃侃而谈，江辰却在想着如何拒绝，慢慢地就出了神。
到最后，肖阳也发现他走神了，不由得眉毛一皱，摁了一嗓子。
换做其他人，肖阳还真没这个耐心，机会在她这里从来只有一次。
看着江辰这副德行，不知怎的，肖阳突然生出了种挫败的感觉，像咬骨头似的，把牙都崩掉了。
以前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淡定从容，被人巴结还来不及，到他这里倒好，不主动、不拒绝、不表达、还走神？！，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再想想对方还只是个毛头小子，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计较，他将来要走什么样的路，关自己什么事，也真是见鬼。
“好了，我们今天就先聊到这里，你去把陈主任请进来吧。”肖阳按了按太阳穴。
江辰如释重负起身，缩着脖子走向门口。
“江辰。”肖阳基于职业素养，最后还是开口了，因为结果好坏皆需始终。
“祝你好运！”。
“嗯，谢谢您，肖姐。”。
江辰停下脚步，转身重重地点了下头，打开了门，又轻轻地关上了。
“怪物！”。
在他离开后，肖阳好气又好笑地轻轻啐了一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