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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湖边,潮湿的细土,在她们脚下无声地漫延,穿过零星的渔屋,她们渐渐远离那间只住了半宿的小屋,夜很静,除了风声,再也听不到一丝异响。

跑了很久,冷如霜才想起自己拉的是一个小孩子,匆忙间,放慢脚步,轻声关切地问她“累吗?用不用找地方歇一歇”

小女孩弯着腰,急剧地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抬起晶亮的眸子,快速地摇了摇头,大约她小小的心灵,也知道,这是危险而又关健的时刻。

冷如霜爱怜地用袖子替她擦去脸上的汗水,低声说“姑姑知道你一定累了,等姑姑叫了帮手,你就能歇息了”

小姑娘眼里闪过一丝迷茫,好象不明白她怎会有帮手,却乖巧地什么也没问,只是懂事的瞪着一双大眼猛点头。

冷如霜微微一笑,她知道,自己的八名随从一定就在附近,她本来是想等将小姑娘送走,才叫出他们,离开莲宇的,现在看来,一切得重新谋略。

她之所以费这许多周折,无非是想尽可能用情感打动莲宇,让他自动放弃报仇的意念,现在看来,那条路好象已经有些行不通,就算她能麻木到无视自己的痛苦,却怎忍心温月蓉跟未出世的孩子一生孤独凄苦?

她两手掬在口边,扬声发出几声象鸟一样的鸣叫,这是她与随从一贯的约定。

随之这几声鸣叫,果然,不出片刻,薄暮中便迅速窜来几条矫捷的身影,冲到她面前,不用冷如霜吩咐,已训练有束地呈环状将她围在中心。

冷如霜看着几人冷静无波的神色,眼底闪过一丝赞许的目光,这几人在江湖上人称侠义八雄,不仅忠诚彪悍,更难得的是遇事沉着冷静。

即没有因为冷如霜突然在他们面前,露出女儿本色有所惊奇,也没有为看到她与莲宇在一起的痛苦,而自作主张地采取行动。

他们跟在冷如霜身边虽然才短短数月,双方却已有了一定的默契。

“李老大,我们兵分两路,一路由你带队,带三人将这小姑娘送到墨都皇宫,一路由我带队,继续向墨菊边境行进,最后我们在墨菊境外的金竹国临潼镇会合,无论等多久,不见不散”

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划,墨文极的女儿,失去亲人后,这两天与冷如霜一直相依为命,不觉中,已对她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和依赖感。

猛然听到,要她跟几个陌生人走,立即可怜巴巴地扯着冷如霜的衣袖,两眼含泪,望着她,无论冷如霜怎么解释,就是不肯松手。

她无声压抑的抽泣,以及生离死别的眼神,只看得冷如霜怎么也狠不下心转身走开。

无奈之下,她沉思良久,终于决定,亲自将她送到墨都城外。

主意打定,一行人向着官道走去,以冷如霜的猜测,象莲宇那样的身份,应该不会明目张胆地到官道上堵截自己。

不过,她已然下定决心,即使莲宇追来,也再不会象先前那样糊涂,一定要想办法让莲宇死心踏地跟温月蓉在一起。

很快,天际发白,不时有早起的渔民三三两两从他们身边走过。

凭着记忆,他们很快来到官道之上。

一上官道,他们就发现空气中似乎弥漫着紧张的气氛,稀少的行人个个行色匆匆。

是墨文极遇害一事,引起的吗?

冷如霜不动声色拦住一位老大爷,装出好奇之色询问“大爷,为什么大家都这么紧张呢?出了什么事吗?”

“哎哟,姑娘,那么大的事你都不晓得么?太子在十里镇外的官道,被人残忍的杀了,而且是满门被杀,现在….到处都是官兵,听说,储君连登基之期都推迟延后,亲自带兵从京城赶了来,发誓一定要将凶手抓拿归案”

冷如霜心呼地一下沉入深渊,文烈若来,莲宇还能逃得脱么?

关起门,墨文烈与墨文极恩怨重重,但在外人面前,他们依然是有着血脉之亲的手足,如今,墨文极被这样残忍的杀害,墨文烈绝不会视若无睹。

冷如霜一下又为莲宇担起心来,特别在知道温月蓉有了他的骨肉之后,更是不想他有什么三长两短,虽然现在的莲宇,在她心中已完全不复从前的样子,但她总是不想他遇难,毕竟一直以来,他受的伤害最多。

她心里盘算着,从墨都到这儿最快也要五天的马程,如果莲宇得到讯息,提前躲起来,应该还有胜算,只是….她刚刚才从他身边逃离,难道…就要再自动送上门去吗?

她都能发现空气的异常,他逃亡了那么久,自然不会看不到吧?费了好大的劲,她才压下转回去通知莲宇的冲动,只是心里象乱麻一样纠结不清。

看着墨文极的女儿,想着心爱的男人,忽起异想,既然墨文极已死,自己还救了他的女儿,老皇上会不会就此放过她了呢?

心里一转起这个念头,顿时,只觉连苍白的天空,也明丽了许多。

中午,他们走近十里镇,远远就看见大队官兵,在镇里出出进进,她不假思索迎着那些官兵走了过去。

刚走近小镇,便有一队官兵神情冷冽地拦住他们。当先一个小兵头,皱眉盯着墨文极的女儿,上下左右来回审视,又不时与手中的画像核对,看了半天,突然一脸惊喜地欢呼“咦,是凌月郡主吗?”

墨文极的女儿听问,抬眸望向冷如霜,眼见她含笑向自己示意,怯怯地低声“嗯”了一声。

“太好了,知府跟守备大人知道这个消息不知会多高兴呢,大家都以为….好,不说了,走,随我一起见两位大人去”小兵头兴奋得好象是自己救了小姑娘一样。

一行人随他走到镇子中心,走入一家大宅院,这个宅院是上河郡驻军查墨文极一案的临时驻扎点。

他们来时,上河郡的知府陈和与驻军守备刘惮之正苦着一张脸,在屋中来回徘徊,生活在这样一个偏远的小郡,已是痛苦,而现在又在他们境内出了这样的大事,无疑,更是雪上加霜,只怕….,二人的官职即将不保啊。

忽然,听到小兵头兴冲冲的回禀,二人不约而同喜出望外,一溜小跑地迎出门外,一见墨文极女儿象天仙般的容颜,仅有的一点怀疑也跑得无影无踪,激动得二人,一人牵着小姑娘一只手,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倒是守备大人,好歹是武职,先冷静下来,一边将几人让进屋子,一边详细询问了当时的情况。

对二人的提问,冷如霜做了简单讲诉,除了没有揭穿莲宇他们是青莲死士的身份,以及自己在案件中,所起的作用,事情的整个过程,她都照实说出。

说到自己,她讲得更为简单,只说案发时,自己刚好在谷中赏花,听到响声,隐在路边,目睹了整个经过。

至于救小姑娘,则是看小姑娘可怜,当晚跟踪刺客,伺机救出来的。

她讲得很形象,小姑娘在一旁低着头,从头至尾,没有反驳一句,二位大人自然没听出一丝破绽。

却不知,来的路上,冷如霜早已与小姑娘谈好,若要自己不与她分开,若要自己一直喜欢她,一切必须按照自己的意思来。

当时,她直接向小姑娘挑明,自己不想莲宇被杀,而且很动情地对她说,莲宇曾救过自己性命,若小姑娘执意要为父王亲人报仇,她唯有以死回报莲宇的救命大恩。

小姑娘哪里管她对莲宇是什么情感,满脑子只在意,她会否离开自己,会否不再喜欢自己,听得她这样说,虽不情不愿,却还是沉默地应允下来。

看着她不情不愿的眼神,那一刻,冷如霜突然升起一丝羞愧,直觉自己的话,好象带着威胁的成份,可是事到如今,她也是没有办法啊。

听了冷如霜的讲诉,二位大人半天都没开口,神情一片黯然,似乎都想起了现场悲惨的一幕,良久,知府陈和才慎重地吩咐“你们暂时就与下官住在这大院中,储君后天就到,一切等储君来了,再做定夺吧”

冷如霜眼皮不由自主跳了两下,没想到墨文烈会来得这么急,想象着与他见面的场景,顿觉心都软了。

当晚,几人在大院住下,墨文极的女儿墨无情,执意仍与冷如霜同宿一间屋,晚上,与冷如霜挤在一张床上,紧紧贴着冷如霜温暖的怀抱,不到片刻,便沉沉睡去。

在她幼小的生涯中,何曾受过这样的痛苦与艰辛啊,无论身心,她都已疲惫到了极点。

冷如霜侧身搂着她小小的身子,脑中忽然想起,再过半个月,就是儿子的生日,登时,满脑子想的都是小家伙俊美可爱的样子。

最后,想着儿子甜美的笑脸,她也终于进入了梦乡。

等待的两天,对冷如霜而言,比一年的时间都要漫长,每天她都会无意识地站在门外,向着墨文烈将要来的方向眺望,可是,后天那天,她一直等到月上柳梢,也没等到墨文烈的踪影。

她异常的举动,引起二位大人的猜疑,派人前来询问,无奈,她只好失望而郁闷地回到屋中。

看着墨无情可怜巴巴等在床上的可怜相,更加郁闷,接触的时间越久,她越发现墨无情精神反常的一面,她现在对她的依赖,几乎可以说,已到了病态的地步。

“睡吧,姑姑哪儿也不去,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冷如霜压下心头的烦闷,一边侧身在床边躺下,一边柔声安抚小姑娘。

墨无情听话的闭上早已困乏的双眸,却不忘紧紧扯着冷如霜的衣襟。

冷如霜嘴角浮起一抹苦笑,暗自叹息,也不知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淡忘那可怕的一幕。

迷迷糊糊中,她不觉进入梦境,没有脱外衣,又被小姑娘揪着衣襟,她睡得很不舒服,一直皱着眉头。

睡梦中,她忽然感觉一双温暖的大手在脸上轻轻抚过,最后落在她皱紧的眉头上,轻轻的…..想要为她抚平眉宇。

不期然,她心一阵急跳,谁这么大胆,敢在重兵下,偷进自己的屋子。

没有睁眼,她已一拳挥出,可是,拳才到半空,就被来人一把握住,好强的劲道,随着拳势,她睁开了双眼。

赫然,在触到那双温柔似水、又灸热如火的眼眸时,她只觉大脑一片空白。

“可恶….,你….总算来了”

那一刻,冷如霜只觉心中突然没来由地,弥漫起无边无际的委屈,没多想,随手挥出另一拳,只听嗵的一声,那一拳结结实实地擂在了墨文烈如铁一般坚硬的胸口之上。

“傻瓜,干嘛不躲呢?”冷如霜打了人,却还蛮不讲理地埋怨。

墨文烈一言不发,只是轻轻将她拉起来,一把拥她入怀,力道大得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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