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凰语选择邵思敏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她算是自己在上流圈子的代言人之一的身份,也是因为从小到大一起学舞一起在社交场上作为舞伴的默契。
俊男靓女的组合加上两人本身不俗的身份很快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男人的目光专注而温柔地看着一身暗红色挂脖礼服的女人,单手绅士地搂腰,另一只手与女人的纤纤葇荑十指交握,舞步和谐,暧昧与说不出的缠绵悱恻在不言说的氛围当中满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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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此同时,人群中有一个男人正用万年冰川般冷酷的眼神打量着舞池当中几乎吸引了全场注意的那对年轻男女。许是因为男人的目光太过直白,怀中穿着一身香槟色长款晚礼服的娇艳女子依偎在男人的胸膛,轻声说道:“时凌哥哥,你在看什么呀?”
寒时凌没有说话,一对浓眉却是微微蹙起,显然是陷入了一种疑惑当中。
“北凰家怎么会和司家有牵扯?”他低声喃喃自语了一句,似乎是对邵思敏与司家的人一同出现在这个场合感到些许不解。
可能在场的普通人和一般异能家系的成员不清楚,作为北凰家的世交——寒家的二公子的寒时凌对邵思敏在北凰家的地位可以说是再清楚不过了。
——这时候公开与司家的人同进同出,背后的深意可能不仅仅是司家受到北凰家的庇护,而可能来自于北凰家的权力金字塔塔顶的那位年轻的小家主的授意。
那个人从来不做无意义的事情。
恰逢此时第三首舞曲完毕,被注视的男人牵着邵思敏的手,款款走出舞池,从两侧的桌席上端起一杯红酒,在休息区轻声细语。
见状,寒时凌顺势跟着离开了舞池,想要上前去试试此人的深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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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舞池中跳了两支舞完成了舞会撑场面的任务后,邵思敏与北凰语两人顺理成章地降低存在感试图到一旁浑水摸鱼到拍卖会开始。两人坐在长桌边,轻声地通过手势与语言对舞池中的男女女女扭动的舞姿进行闺蜜间的评头论足。
直到邵思敏抬起头,像是看到了什么,眉头一皱,就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往后看。
——靠。
待看清走过来的那个男人是谁之后,北凰语实在是忍耐不住吐槽的冲动在心里上演了一句标准国骂。
这群人要不要扎堆出现啊摔!
她现在好歹是顶着个司璟曜的马甲,寒时凌和邵思敏的关系真的八杆子打不着吧?
北凰语向邵思敏投去一个质疑的眼神,示意她解释一下为什么寒时凌会找到这边来的理由——后者回以一个一头雾水的眼神,表示自己与寒时凌完全没有什么交集。
“久仰大名。”好不容易靠着借来的马甲抹平了身高差距的北凰语面无表情地看着寒时凌用一种完全没有起伏没有感情的语调棒读了一遍夸赞,将高冷的人设演绎的淋漓尽致,“司先生风姿非凡,不禁让我想到我的一位故人。”
尽力忍住转头就走的冲动——是的,虽然寒时霆与寒时凌是名义上的双胞胎,但是北凰语在自然而然亲近哥哥寒时霆的同时却对寒时凌完全无感甚至生出些本能的冷漠来——她只能将这种本能归结于异卵双胞胎的原因。
北凰语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自己全身上下,确信没有任何一处地方表现出了掉马的迹象,然后她竭力忍住吐槽“谁跟你是故人”的冲动,做出了最符合司璟曜这个身份的反应。
“.......”他对此作出回应的是一串无声的沉默——反正是凹的高冷人设,不说话也不会有人把他当哑巴。鉴于灵魂互换的特殊性,除了平日里直接接触到北凰语的几个直系手下与科研医护组的两位成员还有相关介入调查的寒时霆,没有别人知道北凰语和司璟曜发生了灵魂互换的事情。
寒时霆的人品自然是有保证的,至少在这件大事情上,寒时凌知道了也对进展毫无帮助甚至还会多个人多张嘴把信心传递出去。那这家伙是从哪里得出司璟曜和她像的观点来的。
“寒二少说的故人是Ryn吗?”作为人间好闺蜜的邵思敏闻弦歌而知雅意,代替不方便开口的北凰语问道。
“正是。”作为两个高冷话少撞了人设的霸总,正常对话是必然不可能的。这时候就体现了“便携式翻译机”的重要性了。
听到这句不咸不淡的“正是”,北凰语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暗道一句“别说的我好像死了一样好吗”。接着就听到了寒时凌向邵思敏介绍身边的女孩的身份。
“这是我女朋友,温荞。”
邵思敏只是礼节性地与温荞握握手,简单地介绍了自己和“司璟曜”的名字和来历。
就在温荞伸出手与北凰语握手算是问候的时候,一股突如其来的强烈的眩晕与不适感包围了她——冰凉的触感从后背向后脑的位置蔓延,滑腻腻得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触感让她联想到了腐烂的海星或者是蜗牛在背上蠕动的情景。
视觉和方向感在那一刻完完全全被剥夺,就像是溺入深海,五感沉在一片混沌之中。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北凰语听到了是玻璃杯落在地上砸得粉碎的尖锐声音。
深红色的葡萄酒液落在擦得锃光瓦亮的地面上,像极了受了致命伤的人流出的暗红色的动静脉混合血液。
眼前一黑,她完全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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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在休息室里的司璟曜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还没来得及做出应对,就已经完全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意识尚且清晰的最后一秒,司璟曜看见的是宛如灾难片现场的漫天的火光与爆炸腾起的滚滚烟尘。
黑暗并没有持续很久——司璟曜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大理石的地面上一片放射状的酒渍,和单手撑在长桌上保持平衡的自己。近来已经习惯了的一米六的视角突然拔高——以邵思敏一米七的身高还需要仰望他——没想到竟然在这种时刻,他们突然换回来了。
“司先生?”面对对面陌生的红色礼服裙的女人,听到对方略带关切地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他本能地皱了皱眉头,拒绝了对方靠近的意图。
一旁的邵思敏察言观色能力一流,仅仅一眼她就意识到这个壳子里面的灵魂换了个人,一句“低血糖”暂且失陪,示意司璟曜往角落里走。
行走间,司璟曜还在思考最后一秒看见的火光漫天的场景究竟是何种情况,还没来得及通过耳麦与应该是回到自己的身体里的北凰语有任何的交流,就听见耳麦里传来了一声清冷但透露出一股难以掩饰的焦急的男人的声音:“小家——”声音戛然而止,仿佛是出声之人被紧紧扼住了咽喉,随之而来的是一声膝盖砸落地面的闷响。
从在耳麦里传来了北原的声音的时候邵思敏就立刻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妙——作为家主的影卫,非必要时刻北原是不会轻易现身的。北原现身,只能说明,北凰语在换回去的瞬间,出了大问题。
顾不上其他情况,邵思敏就踩着接近八厘米的高跟鞋向着休息室的方向大步走过去。
然而仅仅在半途中,他们俩就听到了火灾警报器尖锐的蜂鸣与前进方向上传来的坍塌与爆炸的沉响。
司璟曜的心沉了下去,交换前最后看见的场景却又浮现在了眼前——火光、烟尘掩盖的背景露出的一片断壁残亘之上,赫然是那个他之前呆着的休息室墙上的一幅水彩画。画框破碎,画纸燃烧,黑烟滚滚而起。
一阵针扎似的疼痛从眉心向颅内一寸的地方爆炸开来,让穿梭在烟雾逐渐浓郁的走廊里的司璟曜不得不停下一步来保持平衡——闭上眼睛,空气中隐隐传来的爆炸与燃烧的焦糊味道似乎与记忆里的某一段画面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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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幼的男孩抱着怀里几乎感受不到生命特征的婴儿在大厦逼仄而狭窄的楼梯间里踉踉跄跄地向下跑去。背后是火场里被高温扭曲的空气与滚滚的热浪——被吸入呼吸道的一氧化碳正在逐渐影响到身体内部的气体交换。
呼吸越来越急促,不断鼓起又瘪下去的肺部就像是破旧的风箱,在污浊的空气中呼哧作响。
“噼里啪啦”的燃烧的声音里,男孩看到头顶的隔板摇摇欲坠——几乎是下意识地将婴儿紧紧保护在怀中等待即将到来的剧痛,鼻腔里充斥的是怀里的婴儿身上不断淌出的血液的味道。
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奇迹在最后一刻降临。
就像是摩西分海一般的神迹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似乎是有一道无形的墙壁以他为中心升起,在“墙壁”以内的地方,燃烧被强行终止,摇摇欲坠的楼梯以违反重力的方式勉强撑起了一条可供通行的路。
就在司璟曜陷入亦真亦幻的回忆的画面的时候,原本围观的邵思敏震惊地感受到了一股让她几乎站立不住的威压以那个靠墙稳定中心的男人为中心扩散开来——接着他抬起头,步履坚定,向着火场更深处的地方大踏步而去,所有的灰尘与火星在他身侧被一道无形的界限隔开,所有妄图进入的物质在过界的一瞬间消失不见。
邵思敏曾经见过北妁发动异能的现场,就算是以防御为专长的北妁的异能也不能做到如此的干脆,就像是——
就像是规则被篡改。
——那个男人所过之处,他即是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