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姜话甫一说完,众人看向她的目光开始充满探究。尤其是俞氏,先是愣了一下,而后一张俏脸上都是不服气的意思,“闵姑娘,奴家跳了舞,你轻轻松松一句配不上就否定了奴家,既然奴家的舞姿不配您来伴奏,那你总得让奴家见识一下什么样的舞姿才配得上您的伴奏吧?”
其实在闵姜说“配不上”的那一刻,苑敏敏心中还是输爽的,毕竟她看俞氏那小贱人也很不爽,但同样她也想看闵姜出丑,两个人同样都是贱妾,也都是蠢货,就让她们自家掐架去吧。苑敏敏对着闵姜笑道:“对啊,姜儿,你就展示一下,到底什么样的舞姿才是真正不染纤尘,配得上你的琴音的。”
闵姜脸上挂着淡笑,姿态悠闲,“我并没说我的舞姿就是好的,只是俞姑娘的舞姿实在没达到我的要求而已。”
“你!”俞氏气急,在她眼里闵姜与她也没什么不同,不就是出阁以前是侯府的小姐吗,现在还不是和她一样,也是个妾罢了,好歹她还算受宠,而这个闵姜,她的事她也是略有耳闻的,这样的女人,还好意思说是侯府的小姐呢!不知廉耻!基于这个心理,俞氏对闵姜的态度,自然也好不到哪去,“闵姑娘的舞姿再怎么样,也一定比奴家一个市井野妇强吧?闵姑娘不必过谦,让奴家也张张见识吧。”
魏怀齐倒是满意俞氏这个助攻,都不用他开口了,俞氏已经在那里咄咄逼人了。
闵姜先是淡淡道:“那倒是。”意思是她的舞姿的确比俞氏强,这么不自谦的态度,瞬间让俞氏的小脸僵住了,确实没料到闵姜说话如此干脆。随后闵姜便变了脸色,冷下一张脸,变脸速度堪比翻书,真是与魏苑卿如出一辙,对着俞氏道:“可我也不是你能随便指使得了的!你让我跳,我就一定要跳?”
魏苑卿挑了挑眉,小姑娘确实不好欺负,根本用不上他出手,他就安静看戏即可。
俞氏一瞬间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唇色慢慢退得清浅,微不可察地哆嗦了一会儿,她没想到闵姜这柿子不仅不是软柿子,还居然这么难捏,凭什么呀!明明她也只是个侍妾,她凭什么这么给自己脸色看啊!俞氏拼命咬着下唇,眼圈委屈的发红,却仍然倔强道:“闵姑娘,奴家确实不能要求你什么,但是大皇子妃也说了请您展示一下啊,你总不能不给大皇子妃面子吧?”
场面进入了死胡同,若是闵姜一意孤行不肯跳,那她便是不给大皇子妃面子。
“不如我来为闵氏吹箫伴奏吧,”熟料一直未曾加入这场明争暗斗的魏岚蒋居然发声了,他眼神温和地看向闵姜,“你我合作,你来舞一曲,如何?”
不得不说,魏岚蒋这及时的出声,算是为闵姜解了围,让当朝四皇子为她伴奏,和她为一个市井村野中来的女人伴奏是完全不同的,后者自然是奇耻大辱,而前者则不得不说是一种荣幸了,前提是你也要跳得好。
“好。”闵姜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闵姜站起身,走到差不多俞氏刚才所站的位置,然后停下来。
当魏岚蒋转身朝向她这边时,她才发现,他似乎有些不对劲,他转身时先转过上半身,而后由他身后的小厮扶住他的身子,慢慢将他盘着的双腿扳过来,闵姜面色不显,心中却有了个令人遗憾的认知:四皇子魏岚蒋的双腿是残疾的。可惜了这么一个温润的佳公子。
小厮为魏岚蒋递上了洞箫,魏岚蒋轻吸一口气,缓缓吹奏伴乐。
闵姜今日身着一件鹅黄色广袖留仙裙,浅色出尘,广袖飞舞如蝶翼,身姿曼妙,倩影勾魂,然她不像俞氏那般满脸都是刻意妖娆勾魂的笑,而是万事不经心的那种随心所欲的出尘,这模样分明像个禁欲的仙子,又偏偏舞动得如此妖娆无骨,柔软得像是她平时犯错时对着魏苑卿软软濡濡的嗓音一般,一想到这,魏苑卿禁不住心里痒痒的,竟有些发软。这样极致的禁欲与诱惑,出尘与妖媚,推拒与勾引,极致地让人欲罢不能,让女人嫉妒得红了眼,男人沉迷得失了魂。
一曲舞罢,众人皆惊。魏怀齐此时还未回过神来,一双眼睛还直勾勾盯着闵姜看。
俞氏则是直接没了声,本以为自己至少舞姿绝对比这个草包强,没想到连自己引以为傲的舞姿都输给了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闵姜停下来,对着魏岚蒋笑道:“多谢四皇子吹箫伴奏,闵姜感激不尽。”
魏岚蒋温和的笑,令人如沐春风,“不必客气,闵姑娘的舞姿着实惊艳,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与本殿下的萧音实在合拍,本殿下也相信闵姑娘的琴技应该也是十分了得,若有机会,可以与本殿下合奏一曲。”魏岚蒋这话是真心的,他确实被闵姜的舞姿惊艳到了,也确实想有机会与她合奏,毕竟他的萧太过寂寥,也想能有个知音来听听。
可闵姜只把魏岚蒋的话当做是人家的客气话,便笑着随口应了,“下次若有机会,一定。”
闵姜坐回魏苑卿身边,只见魏苑卿脸上挂着不太友善的笑容,目光看向别处,闵姜循着魏苑卿的目光看去,便看见他目光的尽头是魏怀齐,而这一看之下,闵姜就有些尴尬了,魏怀齐正在盯着她看呢,眼神倒不是什么深情,闵姜自认为自己魅力还没那么大,但他的眼中确实有些对刚才舞姿痴迷的成分在。
苑敏敏快气疯了,手指甲暗暗在下面掐魏怀齐的掌肉,面上却带着笑,“姜儿的舞姿真是妙绝,可惜像本皇妃这样的出身,从小便只能规规矩矩地学些琴棋书画,都不能学这些歌啊舞啊的,爹娘都不允我学这些,少了很多乐趣啊!我那庶出的妹妹倒是被她亲姨娘教着学了这些,她姨娘以前就是个舞女。”说着便轻笑出声,仿佛真有多好笑似的。
魏怀齐这下倒是收回了盯着闵姜的目光,面色不变,有些抗拒地抽回了被苑敏敏掐着的手掌。
苑敏敏狠狠剜了他一眼,他抽回手的动作算是又惹恼了她。
闵姜听得出苑敏敏话中的讽刺,这女人也真是八婆的可以了,说话绵里藏针,总找着机会的贬低闵姜,如果她直接些,闵姜不一定斗得过她,但这种绿茶式的对话,闵姜觉得,自己要是不赢她都对不起自己现代人的身份。“没关系,我也没有特意学过,只是从小看别人跳舞,听别人唱歌,便进了脑子里,我嗓音比较好,随便听过的词曲唱出来就好听,身子骨也比较软,看了别人跳舞自己就随便跳了。大皇妃您倒是学的有点儿少了,琴棋书画这些东西,京城中随便一个大家闺秀都能拿得出手,况且琴棋书画确实普通又无趣,我学那些时,学了不长时间就得心应手了,先生总是夸我,可那些东西翻来覆去没新意,也没难的地方,我实在觉得枯燥无趣。”
魏苑卿看向一本正经说着气死人不偿命的话的小姑娘,不禁勾起唇角,这小姑娘确实能说,他可没看错她,估计她再说下去,苑敏敏要直接撂挑子走人了。
果然苑敏敏的脸色十分不好看,这个闵姜,简直就是特地过来气她的,要是可以,她真想直接过去扇她一耳光。
魏岚蒋在一旁看着,反倒觉得闵姜说话有趣,这侯府的三小姐可是个妙人啊!魏岚蒋这样想,看向闵姜时便总是笑得温润,他似乎就是这样的人,对人亲切温和,又不失皇家威仪。
一行人在溪边坐着宴饮了半晌,午时后便一起去了跑马场。
虽说闵姜算是无所不能,但毕竟是个现代人,没骑过几次马,所以她骑马并不熟练,何况就算是古代女人也不一定会骑马。苑敏敏倒是会骑马,她爹信阳公跟随皇帝去猎场围猎时,总是带着她,所以她的马术不错。
跟着来的,除了小厮丫鬟侍卫之流,便是魏岚蒋、俞氏、闵姜没上马,魏岚蒋双腿残疾,只能坐在木椅上,自是不能上马,俞氏是根本不会骑马,而闵姜则不想骑马,她马术不精,怕惊了马。
闵姜与魏岚蒋在跑马场外面聊了一会儿,彼此发现还挺聊得来,闵姜听见他说喜欢吃香菜,仿佛找到了组织,眉梢都飞舞起来,“是吧是吧!我就特别不能理解那些不吃香菜的人,香菜多好吃啊!”想到魏苑卿每次在她那吃饭时,就不让在鱼汤里放香菜,闵姜就非常想吐槽。
魏岚蒋赞同地点点头,“确实,我也不能理解,其实父皇也爱吃香菜,小时候有一次,我们兄弟四个~”说到这,魏岚蒋突然顿住了,眼睛的焦距一时找不准了,好像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眸光暗淡下来,接下来笑得就有些勉强了,“我们兄弟几个,和父皇一起在上书房用膳,每一道菜上来都撒了几片香菜,结果就我和父皇吃的不亦乐乎,三哥他~脾气好,大哥也懂事,他们虽然不爱吃香菜,但也都跟着吃几口,可唯独二哥,他那时候愣是一口菜都没吃,当时二哥嫌弃的表情,我现在还记忆犹新呢!”
闵姜记忆里是知道当朝三皇子魏执瑞早已去世的事,所以她猜魏岚蒋神色黯然也是因为这个,毕竟提起旧事就会思念故人。不过令闵姜意外的是,小时候的魏苑卿居然那么傲娇,这听着就感觉可爱的不行了,就因为菜上撒了那么几片香菜叶,居然倔强得一口都不肯吃,他小时候也是单纯可爱的很,还是个小傲娇,虽然现在依旧不爱吃香菜,但闵姜想,如果皇上再次宣他一同用膳,他恐怕也会像大皇子魏怀齐一样懂事地吃了吧!现在的魏苑卿是个心思深沉的人,是个危险又让人捉摸不透的人,很难把他和魏岚蒋所说的那个小时候坚决不吃香菜的小孩联系在一起。
苑敏敏围着跑马场骑了两圈后,对着外面的闵姜道:“姜儿怎么不跟着上马溜几圈啊?本皇妃另有一匹名马在这马场的马厩里将养着,你可要试试?姜儿该不是不会骑马吧,姜儿如此聪慧,歌舞无师自通,骑马不应该不会吧?”
赤裸裸的激将法,闵姜要是上当,她就真的是傻了,“哦?大皇妃还有良驹养在这?既然如此,皇妃可否带我一看?”
“辉山!把我那匹盗骊牵来给闵姑娘!”苑敏敏对着场外的马奴道。
盗骊!?开什么玩笑!她是以为我不懂马喽?闵姜有些哭笑不得,苑敏敏大概是以为她不懂马了,原主也的确不懂马,可她现在可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无所不能的全才闵姜啊!她怎么会不懂关于马最基本的知识呢!盗骊,十大名马或者说八大名马之尾,性暴烈,极其难以驯服,苑敏敏居然让她来骑盗骊,是想摔死她吧!
盗骊还未牵过来,闵姜便道:“皇妃,看照夜玉狮子被您驯服的如此之好,想必您的马术也是极好的。”闵姜其实并不确定苑敏敏胯下所骑骏马是照夜玉狮子,只是此马通体雪白,没有杂毛,而且身形一场俊美,像苑敏敏这样的人自然是不会骑一般的马了,连盗骊都能白白养着,难不成自己骑的马还能差了不成。
闵姜还真蒙对了,苑敏敏果然开口道:“还可以,怎么了?”她没想到闵姜连马的种类都能看出来,她本来以为闵姜不懂这些的,可如今看来,她不仅知道照夜玉狮子,还应该知道盗骊,她现在摸不准闵姜想干什么,于是回答她时便带了模棱两可的意味。
闵姜微微笑着,唇角勾起,“可是闵姜的马术并不精湛,既然皇妃的马术精湛,姜儿听说盗骊名马性情刚烈,所以姜儿想,盗骊既然选择了皇妃做它的主人,姜儿这等马术不精的人肯定是碰不得它了,所以不如皇妃来骑乘这匹烈马,让姜儿见识一下,女中豪杰当初是如何训服这匹盗骊名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