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里李伯还叫我们一起去吃年夜饭。都是因为我，李伯才受了重伤。”西玲低声啜泣道。
“他如何了？野猪呢？”
“那时恰巧你们的大统领赶到，一剑就除了野猪，还救治了李伯。他说…若是再晚些，李伯只怕就没救了…”
明阳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大汉粗犷的模样来，想起前些日子的对话，一时间颇为感慨。
扶着西玲慢慢地走回家，明阳暗自沉思不已。
是否因为这些日子自己的犹豫不决，从而损伤了城中这许多人，若自己早下决定会是如何？
若能早做决定，或许能救得这许多无辜性命，想来他此时肯定会好受许多。
明阳长叹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把西玲送回家后，又在城中瞎转了几圈，终于确定城中再无妖畜后，一颗心方才落地。
一日之后，西墉城终于恢复了原有的秩序，镇守司通报这次灾祸原因乃是城外野兽食物短缺所致，可明阳知道这些说法也不过是为了防止城内大乱罢了。
据镇守司内部粗略估算，此次兽灾，东门金卫悉数阵亡，这才导致这许多妖畜入城而来。而城里平民死亡人数更是多达上百人，还有许多重伤的，轻伤更是不计其数。
倒是此次明阳守卫有功，与杨统领一同被被总镇守授予了头功。明阳拿到赏赐给了西玲，交代其送去看望李伯。
晚秋的天气忽然连降了三日大雪，似是告慰这些归去的亡灵。这几日也并无野兽攻城，倒是稍稍安定了值守金卫惶惶不安的内心。
这几日明阳思索良多，终于在除夕夜这天下定了决心，相约杨卫墉今天晚上一同跨年并商讨此事。
说来也是有趣，杨卫墉年过而立，却并未婚配，此时仍是孤家寡人一个，否则明阳万不至于在团圆之日非要拉上他了。
临近傍晚，杨卫墉如约而至，今日里他倒是卸下了常年不卸的铠甲来，着了一身劲装，腰间束了一条宽边锦带，手中提了大包小包好些年货，颇有些乡土气息。佟姨直说他太过客气，杨卫墉却站在那边傻呵呵的干笑。明阳微微一愣，赶忙接了过来。
闲聊了一阵，佟姨便把饭菜码齐端了上来，一共八菜一汤。满满的摆在桌面上，香气扑鼻，颇为诱人。
“快吃快吃，趁热。”佟姨把围裙一摘，招呼道。
“娘，今年这年夜饭颇为丰盛啊。”西玲坐在桌边大口的吃着，含糊不清的说道。
“你这孩子，忒不讲规矩，哪有你先动筷子的份。”佟姨嘴上说着，伸手又夹了一块五花肉递给大统领。
“来，尝一块翡翠五花，开年大吉。”
杨卫墉赶紧用碗接住，就着菜连刨了几口白米饭，赞不绝口。
佟姨又盛了一碗汤给明阳，小碗里浮着几多颇为别致的小红花，煞是好看。
“这不冬花，是咱西墉特产，放在汤里驱寒避暖。快多喝几口。”
“对对，我最喜欢喝了，可甜了。”西玲在一旁挥着筷子附和道。
“是极，此花专在这寒冬盛开，花开不败，颇有些不服输的味道。我今日里也带了些来，寓意咱们开年逢凶化吉，福气长临。”杨卫墉一边附和着，一边也给自己盛了一碗。
“福气长临！干杯！”明阳也举起手中酒杯祝福到。
酒过三巡，西玲提了些吃食前去看望李伯，大统领又塞给她几瓶疗伤丹药。
此时窗外鞭炮声不绝于耳，佟姨收拾了一下桌子，把房间留给了他们二人。
“好酒，来，干了！”杨卫墉晃悠悠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明阳也仰头吞了下去，此时已然微醺，犹豫了半晌的话，终于从胸腔里说了出来。
“这些日子，我夜夜里都会想起那些无辜伤亡的人。人力有穷时，金卫如今人心涣散，咱们可能再也经不住第二波进攻了。”
“胡说八道，我带的兵没有一个孬种，只有主城的兵才在想怎么回去！我的战士，最高荣誉就是战死沙场！”
“能少牺牲一些也好。”
“是啊！我自幼生在这城中，对着一方水土有浓厚的感情，万不希望它再受到什么灾害。”
正说着，忽然大统领眼神一亮，反应过来道：“你是答应了？”
“没错，只是不知道此种行为会有何后果，受何责罚。”
“往大了说是叛国，但若真能救人又有何妨？你莫担心就是，有何罪责，我杨某人一力承担。”
“希望这法阵真能有效才好。”明阳喃喃道。
“哈哈哈！上仙之能，我是相信的。今日也差不多了，走罢。”
大统领颤悠悠的站起身来，明阳跟着把他掺了出去。佟姨见他们出门，赶忙出来送了送。
“常来啊！”佟姨挥手道。
“好，好！”大统领已然微醺，脚步都走不稳了。只是脸上高兴的神情溢于言表。明阳赶忙把他掺走。
此时大统领倒是稍稍清醒了些，与明阳定了时间，在正月十五之日行事。
“若是万事顺遂，事成之后咱们便摆一桌庆功酒，以兄弟相称。”杨卫墉此时看起来颇有兴致，高兴的说道。
“不了不了，我怕差了辈分。哈哈哈！”明阳闻言，赶忙打趣道。
此时正好有烟火放出，烟花映照着大统领满脸通红，似是被戳中了心事一般。
明阳见状一乐，也不再言语，默默送他回了家。
出来后，明阳一人独自蹲在张灯结彩的街头，望着此时熙熙攘攘的人群。之前的颓靡之气仿佛被这新年冲散不见。大家都对这新的一年给予了深深地期待，期待风调雨顺，期待国泰民安。
此时夜空中点点繁星和漫天烟花相融，热闹中透露出一丝孤寂。明阳忽觉有些想家，不知父母如何，是否也在过年？思念远方的游子吗？只是这一切似乎是再也回不去了…
“哎…”神君仿若也与这热闹的夜格格不入，发出了一声长叹来。
手腕上的小蛇此时反倒没见过世面一般，高兴的围着明阳的手腕转圈。这里所有人里，仿佛只有它最衬这大好的夜色。
无奈的摇了摇头，明阳掏出了怀中的红羽，传音给那个老翁。
